就在这刹那的关头,沈晟钧忽然对她遥遥地开口道:

    “夫人回乡省亲,怎么倒还近乡情怯了?昨夜风雪耽误也便罢,今日再赶不到,岳丈大人要着急了。”

    在这关口,纪酒月听此冒犯一语不好发作,眯眼烧得双腮绯红,竟有别一丝女儿的害羞情态。

    待那楼下一干人略有放松,她狠狠地剜了沈晟钧一眼,转身就走。半柱香后利利落落地走出来,长发梳成高马尾,端正地带了白玉冠。

    无名气在头上,顺着山南道直往江陵府,风雪中寡言少语冷了一路。

    沈晟钧的马不熟悉,脾气也不顺,一直在她身后不远勉强跟着,天色渐暮,风雪相逼,他却在乍见灯火时见着纪酒月勒马慢了下来,额上三瓣痣花冻得血红,她在风中一动不动,眉眼格外锋利。

    不远处雪中一串火把攒动,官兵喝声同马蹄声四起,其乱处正是江陵府官府。

    他们站在山南道尽头的上风口,沈晟钧盯着那队缇骑最末的那顶官轿许久不语,同一旁的纪酒月默默相视一眼。

    “这江陵府上虎豹豺狼,都在暗处,我来江陵是奉皇后之命看着你。”

    纪酒月单手在手腕上绕了一圈缰绳,扭头抬下巴极目眺远,瞳孔中映出了跳跃的火把亮光:

    “怎么走,你说了算。”

    半晌,沈晟钧策马掉头走了小路,一路疾驰,纪酒月转马跟上。

    他说:“他们在往榆林巷去。”

    ————

    “是真是假!那南邵使臣在江陵府上离奇失踪,竟是那南疆巫蛊之术作怪?”

    傅千张不由自主地在桌下捻着小褂的衣角,脸上的惊讶并不完全来自演绎。

    商贾最抵不住能使万国关口来去自如的万国商行券,半柱香前傅千张用先前旷钦衡给他的万国商行券做小礼,套得了一胖一瘦两个商客的戒备,正欲探寻马贼连同使臣案始末,却不料得了如此逸闻,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重青衣金牙瘦商捏着通行券,拿扇子敲了一下傅千张的手,敲得他吃痛“哎呦”一声,才转而谨慎道:

    “小声些,这话说出去没人会信,江陵府府君将此使臣失踪一案全然改换了头面,谎称是山贼看中南邵岁贡,在山南道杀人截货。可这近日几桩凶案,又岂能滴水不漏?这坊巷之中,猜忌四起,又有谁知孰真孰假?”

    胖紫衣扭头奇道:“那你怎么知道?”

    金牙瘦商神秘莫测又别别扭扭地冲胖紫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