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公公体恤,杨毅在玉宁关中长大,不懂人情是非,不知天高地厚,恣意妄为,令公公难做了,公公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好好说教于他,至于圣谕,我也必会遵守。”

    “如此便好,武英伯已经到了仓洲,在他进入莫高府城之前,我必须将这些脏活儿都办了,万不能让两旗将士在共同抗击戎狄的事情上有什么分歧……杜公放心,听说数年前令郎为杜家延续香火,有了一子一女,但杜公一直镇守边关未曾一见,我已将其请来,杜公临走之前,可以见一见,不留遗憾。”

    曹邵英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杜明威更是面如死灰,他知道曹邵英要杀自己,有一百种方法,哪怕是用那对子女胁迫,自己也不得不死,好在他也是在战场上险死还生多回的人了,他并不怕死,只是这一次感觉不够体面罢了。

    “多谢曹公公!曹公公留步,老夫还有一事相求!”

    “嗯?”

    “看得出来,曹公公对杨毅颇有爱护之意,我若一走,他在朝中便是孤身一人,如果他足够普通,或是足够圆滑,尚且能够保命,可惜他的性子也是个不愿意低头的人,而且还有诸多战功在身,一介罪民出身,连‘淮王’的禁足之刑都享受不到,终是会被人所迫……”

    “我想将其转为公公门下,曹公公若是看得上他,便让他担上一任地镜司提举吧!有铜符令牌护身,也不至于枉死。”

    “我替杨毅向公公敬上一杯!”

    杜明威单膝跪地,恭恭敬敬的举起一杯酒奉上,他连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都没有低头,这一次却是为了杨毅向曹邵英而下了跪。

    曹邵英眼角微有湿润,但很快消失不见。

    “你对他倒是真比亲生儿子还要好,你的孙子孙女在我手上,都没看你替他们求情……好,念你终究是为了大乾基业辛苦了一辈子,这个请我便应了,但是你要说服杨毅,王朝鹰犬,可并非是那么好的差事。”

    曹邵英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这次或许喝得急了些,甚至轻轻咳嗽起来,他连忙用白帕捂住嘴,转身离去。

    “可惜,我未必能护他多久……”

    隐约间,杜明威似乎听到了曹邵英小声嘀咕这么一句。

    杜明威自知明日午时便要处斩,但心中却很平静,就像是一场终究要散场的宴席,他杜明威再是不舍,也只能平静面对。

    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牢房门再次被开启,杜明威一回头,就见到了杨毅那熟悉的样子,连忙三步做两步跑过去,一把托住他的肩膀,仔细观瞧。

    “呵,几个月不见,黑了,也壮了!像是一条北疆历战的汉子了……嗯?你的腿也好了!真不错,想必这一路上的际遇肯定特别精彩。”

    杜明威脸上洋溢着久别重逢的欢笑。

    “都卫大人!好久不见,末将向您交令,幸不辱命,玉宁关边军472人回归大乾国境……”

    杨毅想过很多次与杜明威重逢时该说得话,但从没有想过会是在这种环境下相见,2人都是身挂刑具,一副狼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