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失望?

    还来不及细思为何会出现这种情绪,布里克塞已经欺身上前,准备解开我的腰带。

    愤怒的我当即侧身撞向布里克塞受伤的肩膀,他发出闷哼,退了一步,与我拉开距离。我立刻抬腿横扫向他腹侧,尽管湿答答的苏格兰裙黏在腿上,阻碍了应有的态势,仍使布里克塞趔趄地踏进溪水中。

    溪水喷溅在小腿上,我却无暇察觉其寒冷,肾上腺素让我如炙热的火焰,准备将眼前的敌人烧成灰烬。

    我趁胜追击,准备再补一脚,没想到遭布里克塞趁势扣住大腿,又在我重心不稳之际冲撞过来,让我们一齐倒在溪边碎石上。

    只不过,背部重击在地面的是我,承受布里克塞重量的也是我。那股力道像是将溪岸遍布的小石头一气碾进肺部、卡进气管,我猛抽一口气,试图找回呼吸。布里克塞却完好无伤地撑起上身,俯视我的狼狈,那副带着俾倪与傲气的面孔,正是我泄愤的标靶,我瞄准他的头部,想尽速了结这次缠斗。

    如果我双手没有被捆起,相信表现能出色许多。

    我无法完全举起双手,打中的地方是他的眉骨,离目标太阳穴差距甚远,布里克塞没有昏迷,反而被我激出火气。他翻身而起,用我以为仍不便移动的右臂往我腹部抡一拳,那带着惊人力道的拳头令我蜷缩起来,下意识保护自己,但他并未停止,而是接连重击两下,在我发出干呕的声音后才停手。

    而后他揪着我的头发将我拉起一个角度,以便把牵引绳绕到我脖子上,我眼神中的仓惶落到他眼底,他拨开因打斗而垂落的几簇发丝,漠然哂笑我对死亡的恐惧。

    “现在你倒是怕了。是什么让你觉得有可能成功?可靠的后援?傲人的实力?”

    我没有回答,布里克塞便扯动绳索,施加压力。喉管被压缩阻塞的强烈感觉与他轻巧的动作成反比,绳索一寸寸缓慢拉扯,擦破脖颈的肌肤,尽管布里克塞留下充足的挣扎空间,却又嘲笑我的一切努力。绳索持续地、坚决地勒紧再勒紧。

    “为什么攻击?”他执着地问。

    我挣扎着扣抓喉间的麻绳,想多争取些时间,空气愈发难以取得,思绪却更为清晰地感知到——惊恐,如同黑潮席卷而来的惊恐。这是我有生以来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也是我首次认知到自己的确会对丧命感到畏却,以及对人生的依恋。

    电光石火间,我问自己是否愿意为了生存而臣服、求饶,雌伏于他身下?答案很快就浮现——不会。绝无可能。我宁愿葬身此处。

    我一声不吭,就在要昏过去的前一刻,布里克塞放松对绳索的控制,转而将我的头颅按入水中,又猛力拎起。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水流侵入气管带来的不适与缺氧的身体争夺高下,我一边难受地想咳出呛入的水,一边又忙着吸入足以撑饱肺部的空气,眼泪竟是混着溪水一起留下。

    而后他将我翻了个面,使我俯趴在地,绳子再绕到我的右脚踝上。我上身向后仰,形成碗形,脖子与腿以绳索连起,右脚只要一动,就会扯紧脖上的绳圈。我可能会勒死我自己,除非维持住拗折的姿势。

    “我说过,尝试逃脱将是愚蠢并伴随代价的。”他摸索到我的皮带扣头,将之解开,又扯去吸满水而略显沉重的苏格兰裙。

    自然,他也发现我藏的武器。

    “可悲的尝试。”布里克塞随手丢开那块我好不容易取得的石头,它在地上弹了两下,正落在我眼前不远处,唾手可及,却如咫尺天涯。我只能干巴巴望着它。“这就是你的理由?藏匿个连核桃都翘不开的东西?”

    “如果你懂得如何使用,那就不一样了。”我想要踢他却扯动绳索,差点扯断自己的脖子,只得再次停下。尽管冻得哆嗦,身上湿透的衣物无情夺走我的体温,我的语气没有松动,比天气更为严寒。“对我动用私刑肯定也违反军纪。”

    “这不是私刑。”他对折起我的皮带,像我曾对安格斯做的那样,贴在赤裸的臀峰上,“在你反击的那一刻,便坐实了罪名。你该感谢我让你免于遭到公开惩罚的羞辱,以及皮开肉绽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