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腊月里北海的夜风,比刀刃好不了多少,那几个少年被发现时已受了不少寒气,烧得稀里糊涂,半梦半醒间倒是将事儿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将他们救回来的官差,又把人带回了衙门重新审理此案。

    一桩“意外”,成了命案,倒是后话了。

    至少她做这些的时候,不曾想过什么报仇。

    脑子里盘旋不去的,仅仅只是那个腼腆的少年坐在墙下,苦恼于背不出诗书的模样罢了。

    “听闻人心经不起磋磨,一次次的失望之后,便会彻底冷透,晓得没有人在意,自己渐渐也无所谓了,世间诸多的道理其实都是蛮不讲理的,约定俗成的就是理,一个巴掌拍不响所以无论对错都要受罚,便是受了污蔑,也要怪到自身不知检点,才招惹诸多是非,解释反倒成了狡辩——所以我很高兴。”

    她从来不晓得,有一个人愿意在诸多质疑声中站在她身边,说一句信她,是件这样令人高兴的事。

    总是踽踽独行,便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便是跌入冰窟下的湍流中,也不想挣扎。

    合上眼,沉下去,便什么都不用想了。

    是生是死,她一人便好。

    可今日,他当着诸位仙君说出那番话时,她忽然觉得,有这个人挡在自己身前,便当真什么都不用怕了。

    伤口疼也好,浊气也许会废了她这条胳膊也罢,都不重要了。

    她眼中猝不及防地涌起一抹温软的笑,他不由得心头一震。

    “我很高兴,您来救我了,没有让我跌入湍流的深渊。”

    沉默半响,重黎着实接不上话来,干咳一声“与其说这些,不如先看看你这胳膊,伤药都在映华宫吧,现在回去吗?”

    云渺渺想了想,毅然摇头。

    且不说被师父瞧见会如何想,霓旌估摸着一眼就能看出她在伤口动了手脚,以她的性子,只怕比师父还要生气……

    她尴尬地清了清嗓“您的净水咒不是使得挺好么,这浊气入骨不深,拔出来便好,您若是不介意……便帮我个忙吧。”

    说着,她将揣在怀里的药瓶给他递了过去。

    重黎正欲施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盯着她手里的药“那小子给的?”

    她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言寒轻,递出去的药瓶忽然有些沉。

    “……恰好派上用场,便不必回映华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