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祖父原话:我大周地处中原,内忧外患。外患者,南唐,匈奴。内忧者,裂土割据的各地藩王。但最大的心腹之患,在西北。”

    “……西北?”司云靖重复了一遍,“祖父指的是西北关外的匈奴?”

    皇帝摇头。

    “不,你祖父说的西北心腹之患……是镇守西北边境、拥兵自重的陇西王。”

    司云靖的眉心剧烈一跳。

    “为何有此一说。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陇西王是追随祖父打天下的从龙之臣。”

    “他是从龙之臣不错……”皇帝躺在床上,嘲讽地笑了笑,“先后跟随了三条真龙打天下的从龙之臣。”

    司云靖:“……”

    “此人生有反骨,先叛南越,再叛南唐,手下的十万精兵,乃是他池家兵,朝廷根本调度不动。他若关键时刻起了反心,只怕我大周要栽一个大跟头。因此,你祖父临终前留下了八字嘱咐——欲攻南唐,先杀池啸。”

    父子对坐的龙床前,陷入了久久的寂静。

    “陇西王年纪已经大了。”司云靖最后如此说道,

    “二十年前,祖父没有杀陇西王。二十年后,世易时移,不必了吧。”

    “你啊……”

    皇帝叹了口气,伸出枯瘦的手指,虚虚点了点面前的儿子,“你从小是个念旧的。一张桌子从五岁用到现在,就是不给换;身边跟着的来来去去就是那几个旧人。你不愿动陇西王,因为池家的小子和你有交情。是不是。”

    司云靖平静地说,“父亲既然如此问,想必是派人查过了。”

    “咳咳咳……朕过寿当日,身子撑不住,特意召你过去,嘱咐你留意陇西王寿礼的破绽,是不是少了一对飞天翅膀。若贺礼少了翅膀,便将其世子当场拿下问罪。你……咳咳咳,却把池家世子轻轻放过了。朕派人查了一下,便知道了。你只需老实对朕说,是,还是不是。”

    “确实如此。”司云靖简短地说,“陇西王世子和儿子有交情。儿子知道她得过且过的性子,绝无谋反之心。”

    皇帝摇了摇头,“事关我大周的江山基业,容不得风险。只要池家十万精兵还在,池啸膝下有继承人,便是极大的风险。”

    他拍了拍手,殿门从外面推开,脚步无声无息走进来四个黑衣劲装男子,跪在龙床前。

    “朕惦记了一辈子的事,一辈子没做成。如今朕要入土啦。朕做一半,留一半给你做。等去了地下,朕也好给你祖父一个交代。”

    司云靖袍袖下的肌肉绷紧了,声音维持着平日的平静,“父亲要儿子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