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侍全部退出承明殿外,重重帷帐遮掩下来,灯火映出了殿中一躺一坐的两个人影。

    咳嗽声断断续续,偶尔夹杂着可怕的倒气声。

    司云靖坐在龙床边,手里端着药碗,轻轻拍着父亲的后背。

    “废辽东王的处置旨意,朝会上已经和六部商议过了,文书发下去了。人圈禁着,今夜便启程流放,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父亲切勿忧心。”

    龙床上病到枯槁的皇帝虚弱地露出一个笑容来。“好,好。”

    他抬手握住了儿子端药碗的手,“药……放着吧。病到朕这个样子,喝不喝,都无妨了。过来些,朕有话,咳咳,单独与你说。”

    司云靖端着药碗,“父亲保重身体,有话等身子好些再说无妨。”

    皇帝摇摇头,“今日不说,只怕没机会说了。”

    他拍了拍儿子的手,“这两年放手让你做事,陆陆续续有人在朕耳边说,太子权重,孤星高悬,有逼迫紫微之相。呵呵,朕把他们都打发了。”

    龙床边的父子两人视了一眼。

    “感谢父亲信重。”司云靖沉声说。

    皇帝注视着面前正值盛年的儿子,陷入了往昔的追思。

    “你生得晚,等你开蒙时,你大哥已经出阁读书了。他心胸狭隘,朕心里一直犹豫着是选你还是选你大哥,朝臣都问遍了,都说强敌环伺,立长不立幼。朕耳根子软,听了他们的。哎,可叹选错了一次,你大哥竟然趁着你和你二哥出去观礼游历的机会向你们下手,害了你二哥的性命。”

    司云靖淡淡说,“废太子已经圈禁,用余生悔过。二哥在天之灵会欣慰的。父亲不必自责,一切往前看便是。”

    皇帝勉强笑了笑,“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自责。你说话倒有几分像是你祖父了。”

    他又拍了拍儿子的手臂,“像你祖父好。做个开疆辟土的一代雄主,切莫学朕,优柔寡断,遇事难决。”

    他身子一颤,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司云靖将父亲扶坐起身,靠着床头,喂了半碗药。

    皇帝断断续续地咳着,胸腔剧烈起伏,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用力抓住了儿子的手臂,艰难却又坚持着说道,

    “朕百年之后,由你登基继位。你祖父临终前传下来一句话,朕没有做到,现在朕把这句话原样传给你,由你来做!听好了!”

    司云靖把药碗放下,“父亲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