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向云心中一紧:“师父是在担心身体吗?待明日我便找大夫来给你好好看看,再开几副药,好好调养一些日子,肯定能养好的。你不是一直念着江南的桃花吗?等病好了我陪你去看桃花,好不好?”

    江懿不言不语,又闷闷地咳了几声:“云儿啊。”

    这个称呼自打裴向云到了十五岁,江懿便再没喊过了。

    裴向云心中最软的那个地方似乎被人触了下,低低应了一声。

    “我再也看不见襄州的桃花了。”

    “师父......”

    “你现在还年轻,以后必然大有作为,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能长命百岁。”

    裴向云惊惶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何忽然说这样的话:“师父,你别说这样的话。”

    “往后我不在了,好好照顾自己。这辈子的师徒情谊算是尽了,我们......”

    下辈子别再见了。

    裴向云耳畔炸雷似的嗡鸣一声,还未说话,便只觉得手上一股大力传来。

    那人的手不知何时覆在了他的手上,此刻正拽着他的手与枪一同刺向他的侧颈!

    江懿的力气很大,大到不像个病人,以至于裴向云根本没来得及反应,那柄枪的枪尖便已经将江懿的整个脖颈贯穿了。

    那人面上没有痛苦,反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声痛未哼,身子软软地向后倒去。

    裴向云僵着胳膊将人揽到怀中,脸颊溅上几滴温热,抹了一把,是鲜红的血。

    血一滴滴地滴在雪地上,像有人用朱砂画了幅红梅图。他此生最爱的人蜷缩在他怀中,慢慢随着雪一同冰冷。

    裴向云手忙脚乱地去捂着江懿侧颈上的血窟窿,可汩汩的血却依旧从他指缝中漏出来,一如怀中人肉眼可见流逝的生命。

    送他这把枪的人,曾亲手教他枪法,现在又亲手握着他的手将自己杀死了。

    “师父!”裴向云的喉咙里爆发出巨大又悲恸的哽咽和咆哮,像一头受伤的猛兽,胸腔悲鸣地震颤着,“我去给你找大夫,你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你死了我会恨你一辈子的!我恨死你了!你凭什么要我好好活着!”

    江懿的眼睛眨了下,口中冒出一股股血沫,一只手揪着裴向云的衣领,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