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此说到做到,从今往后日日守在药庐,守着数十个药罐子,熬制那些闻到气味都苦得令人头皮发麻的药,熏得周围人苦不堪言,但侍从们鼓起勇气派人去问,都会被他臭脾气地轰出去。

    源源不断的药送到裴温好院中,裴温好每日被苦药荼毒,本以为自己要与苦药斗争到死前最后一刻,突然有一天发现口中的药不苦了。

    缇缇红着眼,接过裴温好一干而尽的药碗,借低头的动作抹去眼角的泪花。

    “你哭什么?”裴温好拉开她的一只手,硬要去瞅人家发红的眼睛,瞅了zj半天还不够,最后竟然指着人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往日我一碗药喝一个时辰,你还总是催我药凉了zj。”

    缇缇是黎黎的好姐妹。黎黎是裴温好第一次重生时占用的躯体,她是最近几天兴致一来,把缇缇调到了身边。

    本来她想把掌院也调过zj,伺候自己一个快死的病人,怕是不详。

    生而为精,最不信神鬼之说的她,头一次生出点人间忌讳的念头来。

    想必是人之将死,加上裴温好这几天悠闲过度,想了想去,终于想起自己重生后唯一感受到的善意,想起缇缇和zj掌院对她那点微末的好来。

    即便那点好也zj黎黎的身子,堂而皇之地受了,反倒厚颜无zj耻地怀念起来。

    缇缇扁了zj药碗去洗:“夫人又来取笑奴婢。”

    她是十天前来伺候的,府中人都知道夫人大难不死,却落了一身伤病,缇缇总是忍不住心疼这位看起来比她还要小的夫人。

    夫人很瘦弱,皮肤更是苍白,一双眼睛的蓝色比她见过zj的任何一只雀鸟都要干净。

    那些药她闻着就像吐,夫人却每天都要喝好几碗。

    而今天的药明明闻着更苦了,夫人却装作不苦的样子,一口气全喝光。

    “还是不对劲,”裴温好撑了zj一下乏力的身子,从院内凉席上坐起来,“花老那个二楞眼,只顾着药效最好,怎么会想着心疼一下病人,去去药里的苦味?”

    这话一说完,二愣子就来了。

    花无此拎着一个大包袱进来,刚进院门就与在院内晒太阳的裴温好撞见了zj她评价自己的话。

    裴温好越来越放肆,甚至看见当事人也没脸红,波澜不惊一点头,笑zj道:“花老来了?”

    花无此听她一口又来串门的语气,不自觉皱了皱眉,迟疑地看了zj几眼她的眼睛,问道:“你这眼,不是畏光吗?”

    “现在不畏了,”裴温好眨了眨眼,甚至抬起头对着日头看起来,“我也zj不知道,从昨天起它就变得很顽强,夜晚看月,白天看日,特别好用。”

    花无此沉吟起来,一会儿后放下手里的包袱,走到裴温好面前,闻了闻空中弥漫的苦味,突然道:“今天的药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