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初时分,一辆青帷马车低调从宫门驶出。

    而此刻天上,一只信鸽正逆向飞入皇城,“咕”地一声,稳稳落在东宫的窗棂上。

    贺延年上前解开鸽爪上系着的细竹筒,迈着鹤步飞快回到书房,躬身将信笺呈上。

    书房里坐满了人,全是东宫的幕僚,各个神色凝肃,如临大敌般。

    “眼下元姑娘之事还没个着落,那位云中王又过来凑什么热闹?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提前进京,还带着那么多人,他想干嘛?”

    “哼,这还用问?刚进京,他就跟恒王接上头,你说他想干嘛?要我说,与其在这浪费时间,不如先下手为强。管他图谋什么,咱们用这‘无诏入京’之罪,先把人给扣下。他日后便是想生事,也没这气力。”

    “欸,不成不成,人到底是南缙的使臣,为庆贺陛下的千秋而来,还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咱们就把他给拿住,只怕会生出更多枝节,反倒中了他们的下怀。”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谁也说服不了谁。齐刷刷看向卫旸,想请他拿个主意。

    而一向雷厉风行的太子殿下,这会子却负手站在窗前,眺望天边一朵云,盘弄手里的奇楠珠子,一声不吭。脸上无甚气色,襟口隐有乌黑经络浮现,不仔细瞧看不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是怎么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鹿游原,倒是“嗤”地笑了下。

    怎么了?还能怎么了?除了铜雀台里的那位,还有谁,能叫堂堂太子殿下神思恍惚成这样?

    云雾敛让他好好吃药静修,这段时日不可再大动情绪。他倒好,整晚不睡觉,跑去给别人吹箫。厉害的哟,怎的没直接毒-发,把他给疼死?

    想起那日,手下的番子回北镇抚司求援,说要去包围宁国公府。他原是不打算亲自出马的,若不是这厮之前一直千叮咛万嘱咐,要自己在他不在京的时候,帮忙照看那丫头,他才懒得跑这一趟。

    但现在他也的确庆幸,自己没犯那次懒,否则眼下,这厮就该打发他去大同监矿了。

    捏着曳撒的一道竖褶掸了掸,鹿游原从帽椅上站起,“还是我亲自领人跑一趟吧。就拿缉匪的名头闹上一闹,抓几个无关紧要的杀鸡儆猴,权当是给某人提个醒儿。帝京不是他们南缙,由不得他胡来。”

    这主意不错,既敲打了人家,也没真正撕破脸。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卫旸却拧了眉,迟迟没有应声。

    倒也不是说这法子不好,只是他眼皮一直跳,心头也没来由地慌乱,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沉吟良久,他收起手里的奇楠珠子,决定道:“孤同你一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