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药的嬷嬷正匆匆赶来,险些撞上苏忻;她慌忙后退两步,嘴里止不住地碎碎念着:“诶呦二王子您怎么穿的这么少便出来了,大王子突然病倒,大伙儿正忙着,您赶紧回去歇息吧,老奴过会儿便来服侍。”

    苏忻一听心里更急,丢下嬷嬷,头也不回地直接朝帐门奔去,却被两名卫兵拦在门外。

    “王上特意吩咐过,不许二王子您进去探视。”

    游牧民族本就生的高大又健壮,一半中原血统的苏忻本就清瘦,在卫兵面前一站更显娇小;他心急如焚地伸长脖子,在门口张望片刻,最后怕惊动父王,还是一步三回头地朝自己的营帐方向走。

    正准备掀帘进帐,西北方向的马厩处却隐隐传来窸窣声,还伴随着飞影的马蹄踢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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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影是苏忻的爱马,自然不会同寻常马匹关在一起,苏忻有些不放心地循声过去,却在马厩旁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身形颀长的男人单手撑着马厩承重的木柱,俯身垂着头,另一手死死捂住腹部,血色从指缝中一点点渗出,整个人摇摇欲坠。

    听见脚步声响,男人猛地抬眼望过来,凄清月色下,苍白如纸的面庞如暗夜里夺人魂魄的嗜血鬼,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翳让人不寒而栗。

    仿佛只消望一眼,便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两人四目相对,湿发粘在背后滴答落着水,夜风袭来时,苏忻竟不受控地打了个寒噤。

    然而下一秒他便步履匆忙地跑上前,堪堪扶住险些摔倒在地的男人,动作娴熟地撕开衣裳,将男人腹部再次撕裂的伤口捂好。

    幸而所有人都在他大哥的营帐前围着,苏忻扛着男人步履蹒跚地回到营帐时,竟没一个人注意到。

    扶着男人在床上坐下,苏忻蹲下身撩开他的衣角,重新替他上药时,脑海中都是方才令人心惊的惊鸿一瞥。

    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在重伤逃走时,还不忘记替他销毁证据,连他撕下的衣衫布条都没有遗漏。

    甚至还能在昏暗光线中顺着马蹄印迹找过来,而不是自寻死路地四处逃窜——方圆十里皆是草原,除却岸边浅林后的那方草屋外,再无藏匿之处。

    细雨落了一夜,苏忻方才跑出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肩上已满是湿气,上过药后,他取了一条洁净的面巾递给男人。

    小孩眼里是毫不遮掩的疼惜,明晃晃的刺的秦旌双眼发痛,他抬手接过面巾,指尖有意无意地蹭过小孩白皙的手背,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很强的压迫感:

    “为什么救我。”

    闻言苏忻一愣,手还停在半空,停顿片刻后,拿起伤药转身放回原位,声若蚊蝇:“因为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