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那位突然回头看向过来,婍姐儿惊得险些脚下一个踉跄,而对面这位的眼神似乎不存半分意外之色,至于其他又哪里敢定睛细看一二,恨不得自己从未在这节骨眼上抬起头来,才是最好。

    而对面这位也,的确不曾将门前立定的小娘子与昔日一同南下的那颜家少年郎,联系一处。只不过对面这位脸上的妆容实在是……厚得吓人!

    亏得这几日天气晴朗,石板道上乌有水渍,若是不然自己忍不住一个激灵,就要出丑人前。原本还打算再多提醒一句,见面前这乡下丫头一脸的浓妆,吓得是扭身加快了几步而去。

    此刻才小心闭实了院门的三人,皆是瞧瞧我,我看看,同时轻笑了起来:“我们屋里说话,莫要再叫人家冷不丁转回听了去,才是正经。”

    直到重新坐定,丫鬟们打了水来清洗,才明白了刚才那位落荒而逃的真相何在?

    “们说我这一脸的妆容,白日间冷不丁叫人瞧见了,也得吓得不轻,要是夜里突然从月洞门后面,慢悠悠地晃荡出来,是不是就能让人吓得挪不动脚下?”

    刚拧干了帕子,要与小姐清洗丁香已是认真点头:“奴婢的胆子虽不小,可这夜里要是冷不丁瞧上一眼,指不定就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只怕连喊叫都忘了干净。”

    那旁正翻开箱笼,重新取素色衣裳给小姐换上的胖丫鬟,更是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姐您不是也瞧见了,刚才那位的眼神分明就是吓得不轻。幸好这回子日头正盛,要是下次赶日头偏西后再到咱们院子里来,定叫他连做三天噩梦!”

    “今日被这么一吓,别说是下回了,我看短期之内那位是连提都不会提到这院子一句。”这旁才刚接了一句。婍姐儿忙又笑着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丫鬟:“们说下回与他同行离京时,那位还会愿意与我同车而坐吗?”

    自然是……两个丫鬟正欲脱口而出,就见自家小姐,满是欣慰地点点头:“没想到,我这里临时起意加盖的浓妆,还真出了奇效。看来这胭脂水粉。还需多多备足才是。谁知道,那位这回打算送了我往哪处常住,有备无患到底没错。”

    接过清洗了两遍,递过来的干净帕子,婍姐儿这才重重感叹了一声:“亏得那位事前为免麻烦。替我们选了这么个偏僻的角落,也没多添置人手,要不然还得日日防着隔墙有耳,也是寝食难安。不过院外看守门户的坡脚婆子,们倒是可以亲近着些,再怎么说也是这府里的老人,就算消息不够灵通,总好过我们几个人生地不熟的。”

    “小姐安心。这坡脚婆子也是个苦了不少年头的,听她自己念叨着,要不是为了家里那个小外孙女。只怕是早就自求了往郊外庄子上去哪!”

    听到这里,婍姐儿倒是灵光一现:“哦,既然存着心思为自家外孙女打点一番,便可助上一把。只是我们到底是临时借住的,或许与那婆子几桩额外的差事,令她手头有几个活钱。才是最佳之选。”随后便示意两个丫鬟附耳过来。

    片刻后,一旁的胖丫鬟已是连连颔首道:“这法子定然使得。小姐之前许了她差不多三钱银子的打赏,那婆子就乐得笑眯了眼。这回子不过让她轮休时。去趟外城布庄买些零头碎布,练女红定是好奇的紧,我再仔细与她说说这里头的门道,管叫她逮了机会,就想方设法往那布庄里去抱些碎布回家转。”

    原来婍姐儿是打算用这零头碎布做幌子,引得布庄的陆家兄妹的注意,从而由看守门户的婆子,在无知无觉下替双方传递了消息。只要那坡脚婆子看到了其中有利可图,必定会勤快的两头跑。

    如此一来,既可掩人耳目,又是在老婆子不知情下传递出去的消息,才更令人安心的多。连传消息那人本身都不知情,旁人又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说定了此事,两个丫鬟自是忙碌起来,而此刻郡王府的另一处院落中,方才那位落荒而逃的郡王长子,却是一脸苦笑地连饮了两口茶才稍稍缓了过来:“真是个没有见识的乡下丫头,那一脸的浓妆恨不得直接将粉盒倒空了,才罢休!”

    听得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那旁的段先生不免略带三分疑惑地望向过来:“这郑家的二小姐虽是被带离了京城,有些个年头了,可到底那位方郑氏也是大家闺秀出身。”

    “段先生是没瞧见,我刚才……脸上刷了厚厚一层白粉,可这露在领口之外的一截脖子,却不晓得也补上一层,还有那露出的手腕子也是如出一辙,可想而知若是打盆水来,叫这位洗干净了面上和手背上的水粉,指不定就是活脱脱地海岛渔民!”

    是啊,在经历过之前那次南方之行后,就是他段师爷眼中也惟有海岛上,那些渔民才会不分男女,皆是一脸的黝黑面庞。谁知那头段师爷尚未在心中讲此一景象描绘出来,就听得这旁已再度言道:“原本临出门前,突然想起让她主仆几个多忍耐几日,日常之用更是无需担忧,我会着人按时送了去,可刚一回头就被那张花了大半的浓妆给吓得,再说不出一句来。”

    在对面的段师爷看来,就是这会儿少主的脸色,都尚未部恢复过来。瞧这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便可推断一二,方才那猛一回头所见的情景,是何等的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