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门口还站着司礼监掌印兴安,可身为五朝元老,官居“内相”级别,什麽话该说什麽话不该说,难道他心里面没数吗?

    “弘载,当你能听到这条传言,就意味着陛下在向我施压,必须要这麽做,明白了吗?”

    沈忆宸的话语让商辂愣了一下,以他的才智刹那间就想明白了背後意图,确实只有皇帝想让众人知道,御书房的谈话才能传的这麽迅速。

    “陛下为了顺利通过易储,让你来承担宗亲跟大臣的集火!”

    商辂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面目表情有些痛苦,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这一刻他算是切身T会到了。

    “不行,向北你担不起这份千夫所指,哪怕背後有公爷为倚靠,他也无法扛住宗戚的压力!”

    皇亲国戚这个成语,放在其他朝代那个“戚”字,指的是後族外戚。可是放在明朝,完全可以用勳戚来替代,他们很多时候某种意义上,已经取代了宗亲的作用,与皇帝紧密的绑定在了一起。

    b如宗人府这种管理皇家宗室事务的机构,最高长官宗令一职,始终由勳戚国公来担任。另外明朝中後期在武将勳戚实权衰落下去後,他们乾的做多事情就是各种“祭祀”。

    什麽天坛、太庙、郊庙、诸先帝陵等等,这些本来是由皇族乾的事情,全部由勳戚来取代。

    动了宗室俸禄,勳戚集团的俸禄就不可能独善其身,要知道他们的收入可跟文官几十石俸禄不同,到了国公级别甚至远超普通宗室郡王,仅次於大明亲王,最高达五千石。

    沈忆宸在外还能倚仗手中兵权,朝堂上除了慢慢崛起的“同党”,更多倚靠以成国公为首的勳戚集团,克扣宗室俸禄就意味着背叛!

    面对商辂的劝阻,沈忆宸却是满脸苦笑道:“弘载,我知道你有着兼济天下的志向跟x怀,但入仕後你始终处在京师中枢,没有出镇地方亲眼见证,最为底层的百姓士卒过着怎样的生活。”

    “山东治水,我看到了三省八府之地饿殍遍野,鲁王为首的一众官员,却想着如何在十室九空之後,兼并这些无主良田成为王府庄田。”

    “福建平叛,卫所官兵连战连败,他们只能躺在昏暗的营帐中等Si,连最基本的救治都没有。可一墙之隔的卫司营帐,却美酒佳肴做着白日宣y之事!”

    “朝野内外许多人恭维我有出将入相之才,但弘载你知道我为什麽能打胜仗吗?”

    “并不是我有多麽用兵如神,仅是我做到了不克扣边关将士的饷银,让他们与家人能吃上一碗饱饭,大明虎贲们就愿意为我效Si血战!”

    “如今他们把X命交给我,而我却给不了他们买命钱,你觉得以後我有何颜面,去面对那些为国奋战的将士,去祭奠战Si沙场的英灵?”

    沈忆宸面对朝臣乃至於家人,他说不出这些话来,现在对着商辂他这个志同道合者,他终於可以说出自己心里话,情感冲击之下眼泪甚至止不住的滑落。

    满朝文武眼中这军功银,仅是几十万两钱财,没钱了先欠着便是,反正仗都已经打完了。但沈忆宸却不能把这简单当做一分钱财,他身上寄托着太多信任跟期望,无法辜负!

    望着沈忆宸泪流满面的模样,带给商辂的心理冲击同样是无b巨大的。他的印象中沈忆宸始终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哪怕面对王振这样的权阉,朱祁镇这样的独断君王,都没有流露出软弱的一面。

    现在他却为了几十万两军功银,哭的宛若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