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

    八月的西域,还是一片艳阳天,天气炎热,不论将军士卒都是汗透了干,干了再汗,炎热的天气下,吃点西域特有的瓜果,倒是爽快。

    可是一到九月,一切都变了。

    天山之上,白雪皑皑,终日不化,当一阵西北风扫过后,太阳仿佛被赶到了千里之外,只能偷偷的施舍一点阳光,两侧仅有的胡杨瞬间退去了叶子,就像死了一般。凛冽的寒风里,秦军的大旗猎猎作响,辕门旁边,被甲持械的士卒忠诚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纵然冷的发抖,也是巍然不动。

    彭晃因为有军务在身,最后一个才赶到吕光的行营,他是吕光的旧部,倒也免了那么多礼数,走进来时还一直搓着手。

    “节下,这西域之地,物阜民丰,哪里都好,就是太冷了啊,这才九月天,要是在长安,穿了这身甲胄,还不热出汗来?可是如今我老彭,却冷的受不了啊,就这身铁皮子,根本挡不住外面的风。”

    说完,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彭晃还晃了晃甲叶子,赫然铮铮作响。

    原来,众人正在开会。

    吕光紧了紧身上的皮袍,没有说话。

    “节下。”彭晃进来,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道:“将士们离家已经一年多了,要说起来,那是真想家啊,如今,西域已经荡平,所有的小国都已经递上了降表,诸葛长史已经熟悉了各种政务,和西域诸国关系也很良好,我看……节下是不是可以请旨了?”

    请旨?请什么旨?当然是回去的旨意。众人都明白这意思,可是没有人敢公开说破。

    天王陛下派你出征,打赢了当然是功劳,可是只有他调你回去,你没有理由主动请求回去。

    段业见众人神色都有些期待,搓了搓几乎要冻僵的手,不由说道:“彭将军,还得等一等。”

    “还要等多久啊?”彭晃心急,一时说出了有点犯上的话。

    “等南征的结果。”段业也直言不讳的说道,“帐内都是自己人,咱们自家人不说二家话,天王陛下如果南征没有个眉目,咱们擅自回去,哪怕仅仅是请旨,恐怕都会给节下,给大家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彭晃沉默了。段业的意思他当然明白。如今天王陛下空国而出,长安只有太子和少数老弱镇守,这时候,你一个手握十万大军的统帅说不想在西域待了,想要回去,你要干什么?

    姜飞则问道:“此去长安迢迢千里,距离江南更是遥远,来来去去,得多少时候啊!我们准备的冬衣也不够,如果临时采买,又是好大一笔钱,到哪里找去?”

    “一个月吧!”段业见吕光没有提出异议,接着说道,”无论如何,一个月,江南也该出结果了,这场战争,不会打的太久!”

    就在这时候,一个小校突然进来,对在座诸人行礼后说道:“启禀节下,各位将军!外面……下雪了!”

    下雪!九月就已经下雪!

    众人围着吕光纷纷涌出帐外,但见天上乌云密布,耳畔北风怒号,放眼望去,雪花浠淆,一片迷漓,整个龟兹城,仿佛银装素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