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嵩山坳,晨钟惊飞鸟,林间小溪水潺潺,坡上青青草。

    当我从电视上看了李连杰版的《少林寺》时,剧情是看不懂的,只知道他们在嘿哈嘿哈;歌词也是听不懂的,但那首牧羊曲却让人陶醉其中。

    自从我听过了牧羊曲,当我走到村口的时候,我便觉得不远处便是山寺桃花已盛开之处,而且那里有个名叫“觉远”的小和尚在那里翻跟斗、打拳。

    认识一个新的世界,就好比是在开启一张地图,开始只有一小块的地方亮着,这便是最初的认知中常待的地方,然后逐步的认识到原来外面还有这样那样的其他世界。

    下雨的时候,我以为天上是有个老头在倒水。下山药窖的时候,我以为窖底基本就是底了。天的上面还是天,土的下面还是土,这本没有错,因为无法试探,便无法穷极,也不再想象。

    相对于天地,四周的世界探索起来就容易的多,只是我常常还会忘记,好比在地图上点亮的位置又变成了空白。我们村名叫东郭村,紧邻的西边叫西郭村;东边过了河有个小河庄,只有去洗澡的时候才从这儿路过;北边是大郭乡,附近村子里的学生都来这儿上初中;南边是来福镇,是当时我已知的最大的人口聚集地。这些地方我都很少去,毕竟在自己村子里我都很少越过第一条大街。

    在我们这边新人结婚俗称“过事”,有人家过事的时候,他们家沾亲带故的亲朋好友便会前往参加宴会。在新人过事当天的宴会是分批次的流水席,桌上陈列的食物饮品也略有不同。我们坐在妇女儿童的这一批次中,桌子上是粉条菜加馒头的主食,别无其他了。

    所谓的粉条菜就好比一碗面条,里面有夹不住的粉条子,有白菜梆子,上面还飘着几片肉和几颗丸子,油性相对比较大。这个菜我是不太爱吃的,就肉和丸子吃着还行。当然饭也不是白吃的,来了通常是先去门口让人写钱,也就是随份子,写完钱就去抓点瓜子嗑,遇到认识的顺便唠会嗑。男方将女方领回来之后,大约在中午时分出来上拜,上拜就是对着尊位磕一个。上拜完后,大家基本就入席了,在此期间会有人在大喇叭上朗读一遍随礼人员及随礼金额,通常会是这样的——“……他大姑啊里两块,他二大伯啊里两块,他大姨啊里八块,他妗子啊里六块。他姥娘啊里十块……”

    吃完饭后就可以走了,但通常也会去挨着的其他家亲戚家坐一下,也是嗑嗑瓜子、喝喝茶叶水、说说话。我呢也就吃吃榶球,在东张西望中等着大人。这天我们是在薛庄串亲戚,薛庄在西郭庄西南方向,地处偏僻。那天母亲有事,我是跟着婶婶去的,吃完饭后边安静的等待着,等着等着,我却等来了一个阿姨。这个阿姨看着十分的温和,她塞给我衣服,还给我钱,让我拿着。我并不认识她啊,是谁突然出现又对我这么好呢?

    我奶奶的娘家在薛庄,所以提起薛庄的亲戚基本也都是跟我的奶奶有关。突然出现的阿姨跟奶奶也有关系,问题是跟另一个人也有些许关系。听长辈的分析与讨论中我大概猜到,这个阿姨是跟某人有关联,而又不至于尴尬的一个身份,其关联的另一个人便是陈诺。

    陈诺属龙,跟仇成栋同岁,我叫她为姐姐。提起陈诺,在我的脑海里会浮现出孩童时期的三个片段。其一,陈诺和其他的姐姐在玩跳皮筋,陈诺在站着抻绳的时候,将我揽抱着,这是那个年纪才配拥有的待遇。其二,家里只有父亲陈永正、姐姐陈诺和我陈小六三人,父亲给我们洗完脑袋后,他给陈诺梳头发。陈诺有一头的长发,倒是值得梳,我不管我也要梳头,然后父亲就在我的小平头上划拉了一下,用梳子割我的耳朵,算了算了不梳了。我不知道在我出现后,这是不是陈诺少有的幸福时光,只知道从那以后,她再没进过这个家门了。

    还有一个记忆中的场景是在奶奶家,奶奶家跟我五叔陈永安家住在一个院子里,他们家的北屋盖得比较大,虽然基本也是左中右结构的,但人家的中厅真的可以叫做大厅,比较大。我和陈诺都曾跟着爷爷奶奶睡,甚至我还记得夏天午睡的时候,我们在地上铺个麻袋,也能睡个舒服。

    陈诺体格比较瘦,长相很干净,当时我能感受到的也只有这些。这天我独自跟陈诺在小屋里,我俩坐在小板凳上聊天。或许是我感受到了父母与家庭的存在,所以我说话倒也坦然了些,我聆听着,陈诺讲述着,讲她与我们的父亲和我的母亲曾一块生活的故事。

    母亲的突然到来让我们颇有些猝不及防,在我和陈诺聊天的时候,陈诺时不时的会提醒我千万不要跟我的母亲说这些。到家后,在母亲的威严下,我便无可奈何的复述了一遍。

    后来我跟陈诺便遇少离多了,由于交集少了,我便常常会忽略她的存在。而在这个陈氏大家庭里,跟大家聚少离多的是另一个人,此人是我们这个辈分中的老大——陈大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