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从浅沟中探出头的清军立刻就被一杆长枪从左眼窝捅了个对穿,红的白的溅了后面那个依旧在趟竹签子的清军一脸,以至于其人视线受阻,脚下一个没注意就踩在了根竹签子上面,落得一声惨叫。

    长枪蓄势待发,步弓手则依旧在射杀那些冲向浅沟的清军。只不过,浓雾掩护了清军的行动,使得他们在毫无阻滞的情况下便突入到了营寨前十数米的地方,在此发起冲锋,一路上的伤亡就可以减少太多,战斗意志的削减也会少上很多。

    越来越多的清军涌上前来,步弓带来的杀伤就越显微乎其微。此时此刻,鸟铳早已装填完毕,柯宸枢一声令下,正面的鸟铳手们上前,将铳口探出了营寨的木栅栏外,紧接着就又是一轮的硝烟,当即便打倒了一排的清军。

    鸟铳退后装填,步弓手继续上前射击,但是随着冲到近前的清军越来越多,长枪手们也越来越显无力,攀上浅沟的清军们很快就在浅沟前列起了阵势。

    这样一来,有了前排刀盾兵的保护,后续的部队就会变得更加安全。清军在寨前越聚越多,尤其是营门处,由于没有浅沟的缘故,清军甚至已经抬着一根原木,直愣愣的便冲到了营门前,准备就此撞开大门。

    营门前的清军已经抱着原木奔来,呐喊着号子,就要往营门上撞去。然而就在这时,营门却吱呀呀的打开,到了下一幕,几门火炮如掀开盖头的新娘子一般,竟直接呈现在了清军们的面前。

    “开炮!”

    迎亲的炮竹震耳欲聋,新娘子害羞,又自行重新蒙上了盖头,留下的只有重新关闭的营门外,那一片尸横遍野、那一片的残肢断臂和鲜血淋漓,以及后续清军的裹足不前。

    “贼寇的火炮还要装填,冲上去,把营门撞开,他们就别想再开炮了!”

    比之大多在一两年前还是些寻常百姓的明军,清军,哪怕只是绿营兵大多都是旧明军或是原本的流寇出身,各级军官和士兵们的战斗经验上实在多出太多。恐惧或许会让他们在一时间动弹不得,但是恐惧更会让他们以着更加疯狂的姿态发起进攻。

    大队的清军踏着饱饮鲜血的山间老泥,其中的几个干脆抬起了原木,再度发起了冲进。不过这一次,营门却又是毫无预兆的打开了,与上次唯一的区别就是,这次并非是铜熕了,而是几门小上许多的虎蹲炮被抬到了正在装填的铜熕前,依旧对准了营门外的清军……

    大营面北的正门方向,战斗如火如荼的展开,在浓雾的幕布那误了时辰的开启后,几乎没有什么铺垫就直接进入到了高潮阶段。

    与此同时,中冲镇登山的道路上,郝文兴所率领的海澄绿营也在浓雾中摸索前行,与担任正面进攻任务的王邦俊所部相比,他们在路上就已经听到了远处的炮火声,有了更加明确的目标,以及更加容易估量的距离,无论是行进速度,还是方向上无不比前者要快上许多。

    郝文兴坐镇海澄县多年,与郑成功、与郑彩都是老对手了,但不似其他县城那般动不动的就被明军或是义军攻陷,海澄县城称不上固若金汤,但是守御向来得力。是故此番出兵,王邦俊干脆也将包抄后路的任务交给了郝文兴来执行,就是相信其人的能力。

    海澄绿营步步进逼,距离炮火声和喊杀声越来越近。片刻之后,动静还有很远,但是他们却已经依稀看到了不远处的寨墙,以及寨墙后更为模糊的那一抹抹的火红色身影。

    “击鼓不进者,死!”

    在发现明军营寨的第一时间,郝文兴就派出了所部兵马发起进攻。明军前后受敌,柯宸梅就不得不死死把住营寨的后路,这就进一步的削减了守军在任何一侧的兵力。

    比之刚才,几轮炮击过后,在督战队的刀下,清军终于冲到了营门前。原木已经换了一根,但却还是在尽职尽责的完成着它的前辈的使命。营门被重重的撞击着,后面的火炮则远还没有装填妥当,甚至其中的一门炮的炮组更是忙中出乱,没有倒入火药就急匆匆的把炮弹先放了进去。

    营门吃紧,寨墙各处也不复方才的那般一边倒似的杀戮。清军站稳了脚跟后便结阵前进,用刀盾兵抵近寨墙,用长枪手穿过缝隙与明军对刺,同时竭尽全力的想要推倒寨墙。而明军这边,为防寨墙被推倒,会有更多的清军涌入,也只得与清军在此间展开了残酷的消耗战。

    中冲镇只有战兵千人,而攻寨的清军,前有王邦俊所部的漳州镇标,后有郝文兴的海澄协,更别说是王之纲的左路镇标在击破了当前的援剿左镇和右冲镇之后,也在赶来增援。

    耗下去,与明军而言,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