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火辣辣的痛。

    痛,无比的痛,即使汴州城内最好的大夫已经为他清洗包扎缝合了所有伤口,并给了他一杯止痛的药酒,但无时无刻,他依然感到伤口处仿佛有无数的蚂蚁在噬咬。他觉得自己似乎快要死了,随时都会死去。

    自离开徐州萧县出来投军起,这些年来他转战南北,经常受伤。但哪怕在以往再苦的时候,他也没有受过如此重的伤。或者说,从没有受过如此的屈辱,也从未品尝过这般的疼痛。醒来后,他就不断的招来过来,询问着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以此来缓解那种疼痛和心中的以屈辱感。

    做了如此万全的准备,连李克用那独眼狼都被他当场斩杀,谁料到,最后为山九仞,却功亏一匮,居然阴沟里翻了船。若不是金枪都的侍卫们拼死用身体替他抵挡箭支,只怕他早步了那李鸦儿的后尘了。

    他脸色狰狞,目光凶猛,犹如一只受伤的野兽一般。

    “如何?”

    朱珍的脸上有一道深深的血槽,脸色同样难看。他喘息着回答道:“损失很大,那些沙陀狗还在攻城!”

    这确实是让所有梁军感到耻辱的一刻,因为他们的大意,他们在关键的时候被逆转。都怪那个该死的安金全,谁能想到这是个如此阴险的家伙,居然背叛了梁王的信任。更加让他们意料不到的是,营地里的河东军,在得知到李克用已经身死的情况下,在大半河东大将被俘虏,甚至安金全连自己的兄弟还落在梁军手上时,都还敢反击。还能在那样短的时间内做出一个反击的计划,并且迅速的实施了。

    大意失荆州啊。

    三万汴军和两万晋军在汴州城外一场乱战,结果原来信心满满正想象着马上要吞并这两万河东精锐的汴军遭受到了致命的打击。那些河东军全发狂了,他们假装投降,骗汴军接近。且放松了警惕,然后弩手突然发难,直接把梁王射下马。紧接着,一万河东骑兵杀出营地,猛冲汴军阵列。

    干掉李克用的那一刻,许多汴军都不由的有过那样的想法。原来飞虎子李鸦儿也不过如此。

    可当黑鸦军和义儿军骑兵四下杀出,万马奔腾,如狂潮冲击过来的时候,许多汴军终于明白,原来,沙陀骑兵盛名之下果然无虚士。

    朱温被射落战马。梁王旗帜被砍倒,整个汴军阵营迅速的崩溃。他们被沙陀人打懵了,溃败了,一路向汴州城撤逃。

    二十里路,黑夜之中的战斗,狂化的河东军居然打的汴军如丧家之犬。二十里路,起码有尽万汴军伏尸路上。

    汴军一直逃到汴州城内。可晋军还不肯放过他们。他们居然就那样衔尾直追,没有攻城器械,就靠着那股冲劲,让他们乘着汴州城内的混乱,杀入了汴州的罗城之中。

    若非朱珍亲自带着一队汴军精锐冲上去挡住了这股势头,搞不好汴州城就会被河东军给拿下了。

    混战已经持续了一整夜,黎明已经到来,双方的攻势也终于缓了下来。

    眼下,朱珍亲自指挥汴军死守牙城,并开始重整兵马。而晋军则全面占领了罗城,正在朝廷血腥的扫荡。所有没能撤入内城的汴军,都被搜罗出来杀死。就连普通的百姓,也开始被误杀。到后来,发狂的晋军在彻底的占据了外城后。干脆开始了更惨烈的洗城。屠杀、劫掠、"jian yin",纵火,繁华的汴州罗城,瞬间就成了人间地狱。

    从昏迷中醒来的朱温气的嘴唇发抖,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事情居然成了这个样子。李克用死了,那些晋军居然还如此的狠辣,给他如此的重创。

    “把那些河东将领全都给押到城墙上,统统砍首示众!”

    朱珍有些为难,他小心道:“昨夜乱战之时,那些河东将领俘虏,基本上都被晋军夺回。剩下的几个,我们早已经斩死在乱军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