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儿回去之后听雀枝说了这位府尹大人不少事迹,心底生了些钦佩之感,于是神色如常,笑眼弯弯地走过去打招呼:“孟大人。”这大人叫得倒是真心诚意。

    孟停舟也没料到她对自己的到来并不意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摆摆手,笑道:“我同明惠是旧交,阿蘅妹妹若不嫌弃,唤我一声大哥便好。”

    苏蘅从善如流,改口:“不知孟大哥寻我可是因为俞云台的事?”

    孟停舟苦笑一声:“不止,”话锋一转,又指了指旁边停着的马车:“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劳烦阿蘅妹妹同我去京兆尹府一叙吧。”

    两人到了京兆尹府,直接去了孟停舟的书房,一撩门帘,便瞧见容晏正端坐在小几旁喝茶。

    冬至将近,又连下了几场大雪,长安城的天气是愈发地冷了起来,他这人惯来畏寒,今日在里头穿了一件靛蓝色的交领长衣,面料看着厚实得很,束带下坠着珮环,冰种翡翠,剔透欲滴,外头罩了件与长衣同色的对襟直领披衫,宽袍广袖,层层叠叠,又拥着件颜色更深些的狐裘披风,衣摆处交映地绣着梅花暗纹,倒是低调贵气。

    地龙烧得暖,他还要指挥人搬两个火盆放在中间,啜着上好的平水洙,手里端着册话本,凑进一看,从《屏梨九纪》换成了《观潮六话》。

    他这人倒是不如传言中那般铺张奢侈,不过走到哪都一番富贵闲人做派。

    容晏听到动静,循着声音望过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不动声色地合上手里的话本,随手放在了一个不甚显眼的角落,笑道:“孟大人这一去时间忒长了些,孤只好寻些东西打发时间。”

    头顶上骤然扣下来好大一口锅,孟大人懒得戳穿他,招呼了苏蘅落座,走过去将少年手边的一整壶茶仰头饮了个干净。

    少年知他有意为之,非常识时务地闭了嘴,没再说话。

    教训完熊孩子,孟大人心满意足,说话也不甚客气:“行了,说正事,俞清的女儿失踪了,听成昭殿守门的侍卫说你、阿蘅和王雪澄是最后离开的,南阳伯家那小姑娘我已经问完了,说说罢,你们俩怎么想的。”

    “昨天下了自修我确实见着俞云台回过诚心堂,”苏蘅在一旁道:“不过她是寻王雪澄,只在门口说了句话便走了,按照王雪澄的说法,她很有可能是在成昭殿门口被人带走的。”

    她的说法和王雪澄相差无二,孟停舟也是差不多的推测:“皇宫大内,成昭殿附近也有不少侍卫当值,若她被人掳走,怎么可能连一个人都没惊动?况且在皇宫内绑架一个权臣之女,这做法未免太过大胆招摇了点。”

    一直在旁边装锯嘴葫芦的三殿下哼笑一声,意味不明道:“何止大胆招摇,简直是不知死活。”

    容玥说俞清很得明康帝信重还是过于委婉了些,朝廷法度,内阁为首,分设六部,已多年无相,俞清却使明康帝在满朝文武的极力反对之下封其为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宫之外单独开府,门下幕僚无数,独立于内阁六部之外,虽有百官之首成王与之相衡,说不上权倾朝野,却也是位高权重。

    他年近半百膝下仅有俞云台这么一个女儿,当年险些嫁与早夭的容恪成了太子妃,绑走她,先不说会得到什么好处,俞相门生遍布天下,能逃脱的的几率微乎其微,若被抓住,最后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都是轻的。

    苏蘅有个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习惯,她在想什么,或者在听别人说话时会不自觉地扯衣角,少年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眼底不自觉地染了点笑意:“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起失踪案了。”

    孟停舟皱眉:“什么意思?”

    “在俞云台之前还有三个,淮临周氏三房幺女,岳奚赵氏长房嫡女,丰州柳氏长房幺女都和俞云台差不多年纪,家里人并未闹大,只在私底下追查,所以知道的人不多。”容晏不紧不慢地解释完,突然想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突然一顿,随后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写——

    淮临周氏,岳奚赵氏,丰州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