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绥姝在吃樱桃,声音还没睡醒,仿佛临时起意召来沈晟钧寻乐,音色和樱桃都嫩得能掐出水。

    那病得要死的昭帝寻仙问道都精力不济,难为她把清扫逆贼的麻烦事安在那半死不死的昭皇头上。

    沈晟钧在地上没抬头,认真地说:

    “臣不知。”

    帘里有一阵动作,裴绥姝忽得轻佻一笑,惹得帘中猫儿不满地细细叫了声。

    “不懂?他们在狱中没有为难你吧?本宫向来惜才,最见不得君子折辱。”

    沈晟钧后背刺痛,禁狱铁荆寒凉砭骨的滋味翻上来,害他抓紧了衣袖。

    纪酒月只在一边静静地看他,眸若点漆,一动不动。

    半晌沈晟钧松开袖子,说:“未曾。”

    “那便好,本宫便放心了。”裴绥姝假模假样地叹谓一声,添拥了层薄衫,“金吾卫那边的世家子不容易管束,行事亦不敏。”

    “命他们从北疆回京,倒还觉得委屈,哪里都不肯安分,在禁狱还好些,脾性却不肯磨炼毫分。”

    这番混话卸力卸的巧,把禁狱里的重刑轻飘飘落在了薛统之的私仇上。

    “早闻洛阳卧雪公子文武皆修,和田璞玉在外始终不肯入朝堂,那几年皇上虽病重无心,却始终念着沈尚书府上的公子因何未入科举,如今沈公子谪仙降落,本宫心中怎么过意得去。”

    沈晟钧差些就抬了头,强撑着自己伏在地上不动。

    裴绥姝有一下没一下顺着猫儿的毛,接着懒懒地说:

    “百官疲懒,近年本宫也曾垂帘亲临殿试,竟也不见见可用之才。如今听闻沈卿之名,不知沈卿可愿领大理寺少卿一职?也算能替本宫收顺这昭京城里的魑魅魍魉一二。”

    洛阳四公子,白鹤卧雪,丹凤傲阳,取自洛阳极尽盛名的红白牡丹。

    青云白鹤、昆仑卧雪为文,青冥丹凤、昆吾傲阳为武。相传是先帝密设东都洛阳阁中,四位玉玦密函所持者,除却洛阳阁中幕僚,再无人知其名讳。

    而沈越青,正是先前的卧雪公子,沈晟钧十六岁承其父昆仑卧雪之名,所知者更是少之又少!

    裴绥姝给他沈晟钧大理寺少卿的官职,半字不提洛阳阁,对于一介罪臣之子来说已是皇恩浩荡,沈晟钧没得选,只有跪着接旨的份。

    倘若他有别选,怕不是今晚无声无息死在钟粹宫中,往后史书上书一千古骂名,了却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