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南垂头稳重道:“大人伤势深重,下官医术甚薄,不过徒有皮毛,不敢擅自有所动作,只让那医倌仔细送回去了——”

    “送回去?”纪酒月皱眉,忽然起身道,“怎么单叫旁人送回去,我只以为你是个仔细的?”

    这话叫一向克谨仔细,兢兢战战的探花大人好生委屈。

    “大人不必担忧。”秦昭南在她身后拱手,依旧稳声说,“下官须得在此处看着这场,半刻前已修书京畿,府上擅医的主簿先生快马加鞭,不日便会来到江陵。”

    “我没担忧。”

    纪酒月摔袖转身,过了半晌又道:“你见着如何?若实在无法,我便将太医一同招来。”

    寺丞沉吟道:“情形不好,少卿大人原本抱恙,寒疾在身。下官摸着大人的脉象甚是虚浮。而这南邵人擅毒驭蛊,孔雀翎上约莫上了毒,这毒物好不好解,还是难说。”

    纪酒月听了不再接话,而是吹了声狼镝,将那天上盘旋的海东青叫下来,匆匆从外袍里摸出两根梨花签,扯了根布条缠在那鹰的金爪上。

    “去太常太医署,内省药藏局分头传两位先生过来,见这签子他们便懂了。”

    那鹰拍拍翅膀飞远了,秦昭南在一旁静静看她一举一动,愣得像块木头,这时候总算得了时机,直直开口道:“大人,什么时候去查那楼中?”

    “咳”女官原抬头看着远去的鹰,晃了晃神才反应过来,凉凉说:“是,是了,还要查那倒霉楼。”

    先前听了沈晟钧的嘱托,这楼里错综物什,只叫它自个闷头烧着,切莫让里面的东西出来。

    临江仙已牵连了半条榆林巷,那浓烟熏天,一片焦褐,仍有细小的黑灰在风中刮过。歪头一遭官兵严阵以待,那隔得近的门户亦闭门不敢出。

    “里头都烧干净了?”纪酒月步履匆匆,接过递来的湿绢笼面。

    那守门的江陵官卫不敢回答,支吾道:“大人,只说这闭门从外泼水,里头什么样,小的还真不清楚。”

    “行了。”

    女官扬手抽剑,一把濯濯瘦剑斜挑开这如同上了乌漆般的门扉。未待那门扉敞开,那门轴半道便折了,木门一软,整张塌下来。

    轰——

    一股烟尘铺面而来,一炷香前尚活色生香的一座画楼便改了光景,先前如同九天瑶池,此刻比之阿鼻地狱更骇三分,只是再没了灼灼真火。

    而那清波晃漾的一汪汤池,竟也如一潭漆黑虿盆般鬼气缭绕。

    “那看来是真烧完了。”女官面无表情,撩袍子抬腿进门,楼里亦见不着了大团的金烟,只剩一片寂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