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肏!有古怪、绝对有大古怪!”

    最当先的头领借着火把上的光亮疾驰,只是一边不住的向后张望,一边喘着气道:“俺早看刘家这燕军有些不对劲,早先起事,要人没人,要粮无粮,却就是拦着俺们不准劫掠乡野,他刘家父子几时对治下这般好心过?如果硬说他们转了性子,俺也就认了!可此番涿州境内鸟驻军都没有,那漠北人南下竟也安分守己、秋毫无犯?漠北人什么鸟性,俺们还不清楚?”

    他猛地吐出一口唾沫,恶狠狠道:“刘家绝对有古怪!这狗屁漠北军也有古怪!”

    有人随口搭腔道:“会不会是有人逼着刘家父子起事的……”

    此语一出,所有人都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颤,背脊都一时发寒起来,只觉头皮发麻,莫名有一丝恐惧在心下生起。

    最开始出语的人不可置信的反驳道:“何人能有这般大的本事?这逼得可不只是刘家父子,还有俺们二十几万燕人!眼下幽州都被围了,谁有这个本事掌控住二十几万人?”

    几骑都一时沉默,对啊,谁有这个本事?

    如今幽州被围,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就算背后有什么阴谋,有什么诡计,燕军攻打幽州也只是板上钉钉的事,二十几万人每日干着卖命的活计,可不是陪他刘家父子玩闹的,纵使刘守文突然说不打幽州了,恐怕第一个造反的,就是底下的各个元帅、将军!

    这幽州城就算是火坑,刘守文也只能闭着眼睛向下跳,若不然,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可不止一柄。

    毕竟这可不是二十几万头猪,而是二十余万饥饿、绝望、以及充满贪欲、暴力的乱民,是二十余万挣扎在生死线上,极具怨气却又手持刀刃的乱军!

    而今已至当下局势,二十余万人的怨气若不得到释放,恐怕首当其冲的就是阻拦他们的人,不管是刘家父子也好,亦或是哪个通天人物也罢,都只会被撕成碎片。

    当下的局势,只有推动这二十余万人继续向前,而没有重新扼住的道理,更何谈是被人掌控了。

    奔在最前面的头领只是冷笑,道:“不管如何,俺们带出来的人几乎死了个一干二净,回去也济不得什么鸟事,不说要受什么军法,最次也会落一个被吞并的下场,还回去做甚?不过经此一事,俺却是怎么看这燕军,都只觉浑身发寒,燕军是不能待了,说不得哪天就如今日一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回辽东老家,如何?”

    “俺们就这么几口人回辽东,又能落得什么好?”有人不满道:“此次死了人不提,连财货都没掠到片缕!一应东西都放在营内,就这般走了?”

    头领恶狠狠的冷笑一声:“谁说老子就要这般回去了?刘家有古怪,老子走之前怎么也得捞一把才行!俺们回去就把这里消息放出去,说不得还能带着部分人马出走,幽州俺们也不管了,只管一路杀回辽东,哼哼,这燕王刘仁恭当的,俺们还不能当个草头王了?”

    旁人都被他清晰的脑回路一时惊住,纷纷发叹:“还得是头儿,俺方才还说你怎的第一个逃,原来是早有计划。”

    头领得意发笑,回过头向后望,就要张口。

    但就在这么后望的一瞬间,他的身子就突然猛地向前坠,胯下坐骑亦发出惨声嘶鸣,前蹄一矮,连人带马齐齐向前摔过去。

    他手中的火把也在雪地中滚了一滚,猝然熄灭。

    在这砸地声响起的猝然间,后方亦是惊起一片混乱声,几骑皆是齐齐勒马,惯力之下,坐骑被突然勒停,都只是高声嘶鸣。

    头领的哀痛声猛地响起,后面的几骑却无心去顾忌他,只见黑夜下,一缕寒光闪烁,一头戴斗笠的人影半跪在雪地中,右手横握着一柄唐刀,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