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鸦领着赤鹦,从一处偏门走进小楼,悄无声息坐在了云雀隔壁的包厢里。说是最好的包厢,其实也不过只有两张座椅,一面小桌罢了,空间狭窄得很。除了一套茶具同一盒点心,什么陈设也无。渡鸦放下阻隔视线的珍珠密帘,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把赏钱丢给亲自前来领路的掌柜,摆摆手让他下去。

    掌柜大气也不敢出,再三作揖,千恩万谢地走了。

    渡鸦喝了口茶,咬了半只绿豆糕,透过珠帘望向外头座无虚席的大堂,摇了摇头,道:“真没想到少主会来这种地方。”

    赤鹦不明所以,“师父,这地方有哪里不妥么?”

    渡鸦笑道:“没什么不妥。就是……太健康了。”

    ……

    一墙之隔,云雀扒着包厢里的栏杆,望大堂中央那个白布蒙着眼睛的说书先生,气得面红耳赤,咬牙切齿,“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小爷花了这么多金条,就是来看一个瞎子打嘴炮的?”

    颜筱心里也觉得很遗憾,但还是劝慰道:“雀儿师弟,你不要生气。咱们听听说书,涨涨见识也是好的。”

    “哟,小道爷,咱们上青楼这可不是普通的说书啊!”小厮走进包厢,端上来两大碗香喷喷的八宝擂茶。他一边摆盘,一边眉飞色舞地吹捧起大堂中央端坐的白衣男子,“上青楼的白瞎子,号称这个……这个宣城百晓生,江湖上无人不久仰他的大名啊!”

    “哦?”云雀捧起大碗擂茶,心想:“我怎么从没听老爸提起过白瞎子这号人物?”

    小厮摇头晃脑道:“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间知道江湖一应大小事宜,事无巨细。就连金陵金刀谢家的家主的猫是否已经绝育,绝育的时候先割的是哪边的蛋,他都一清二楚。”

    颜箫瞪大了眼睛:“这位白先生竟如此神奇?”

    小厮道:“害,不神奇,咱也不敢收这么贵的门票啊!”

    小厮的一通吹捧,成功地引发了两名少年的好奇心。云雀捧着八宝擂茶,趴在包厢的栏杆上,目不转睛地望着大堂中央紫檀木书案后坐着的那位白瞎子。白瞎子皮肤苍白,整个人透露着文弱的书生气息。他手里拿着一把空白折扇,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衣,从头到脚一片雪白,纤尘不染。

    云雀说:“师兄,这白瞎子果然有些奇特。他日常穿白,自己又看不见,到底是如何保持服装整洁与个人卫生的呢?”

    颜箫想了想,说:“也许这位白先生在这里说书,赚了许多的钱,每隔一个时辰就换一套白衣裳。啊,我以后要是能在这里说书就好了。”

    二人还没讨论明白,就听看客里有一人高声嚷嚷道:“白瞎子,你今天怎么披麻戴孝,好生晦气啊!”

    云雀心想:“啊,原来他不是每天都穿白衣裳。”

    那看客不太礼貌,白瞎子却也不生气,温文尔雅地说:“今日是前朝明熙皇帝的忌辰,我穿白衣悼念,聊表心意。”

    云雀瞥了一眼颜箫。

    颜箫正把头埋在碗里,大口吃那八宝擂茶,好像一时半会儿没有抬头的打算。云雀于是又侧过头去,一边吃自己的擂茶,一边继续瞧外头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