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茜看了一眼他拿着枪的右手,那把从掠夺者手中抢来的枪被他用一种随时可以射击的姿态拿在手中,手掌朝内,枪口朝下,他全身肌肉都紧紧绷起,那是一种全神贯注的备战姿态。

    她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一定很糟糕,而且很危险。这种想法让她无所适从地捏了一下自己的指尖。她还没想好站在杰森的对立面的时候,该摆出怎样一副表情。

    “你伤害不了我。”在杰森朝她伸出自己的左手的时候,她没有后退,只是紧张地盯着他,嘟囔了一句,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刚说完这句看似威胁的话,她就闭上了眼睛,甚至脑袋也忍不住往后躲了一下。

    “疼吗?”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

    罗茜感到自己的脸颊被他戴着战术手套的掌心笨拙地蹭了一下。接着又是一下。

    “别怕。”他垂着眼睛擦掉她脸上的血污和泪痕,动作不算轻柔,笨拙而生疏,“他们打你的时候,你疼不疼?”

    他从没见过她这副模样。

    虽然满身鲜血形同恶鬼,看上去却像是要破碎一般,马上要被吹散在风中。

    在他面前,她几乎永远都是个笑眯眯的快乐小鬼,话多得能将人烦死,就像撒了盐的冰淇淋,就像一只风一样干净的小鸟,在一个奇怪的、水族馆一样的幽暗世界里生活着。

    她并不是宇宙中最勇敢的孩子啊。

    罗茜咬着嘴唇偏过头去,摇了摇头,但眼泪却慢慢积蓄在眼眶中,将眼前的一片狼藉模糊成大团颜色和浅淡的斑块,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杰森摘掉自己的手套,用粗糙拇指指腹轻轻揩掉她眼角的泪水,展开了自己的另一条胳膊,哑声说,“乖,这不是你的错。”

    她望进他的蓝眼睛里面,那双如同朦胧清晨的蓝眸此时深沉如海,装满了她看不清的情感,但巨大的安全感就此将她包裹。

    一颗飘荡地浮在半空的心终于缓缓沉淀下来。

    怎么会不疼?疼得好像她也与那些人共同死过好几回一般。

    罗茜撇着嘴慢慢蹭进他的怀里,直到重新感受到属于人类的温度,从心口泛上来的一阵一阵冷意才停歇,但她还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杰森叹了一口气,收紧了自己的手臂,让她能够以被裹住的姿态依在他怀里。她太冷了,几乎快冻僵。

    “对……对不起。”她哽咽着说,回过神来才发现腿软,刚刚她光是维持着直直站立的姿势,就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她用力地牵住他的一只袖子,仿佛挣扎着抓住飞快滑脱的救命绳索。

    “为什么说对不起?”

    她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哽声说,“我想起了好多好多的往事。我希望能永远依从自己的梦想,做一个好人,想好好保护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