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殿里熏着香。清新淡薄，气息微冷，是雪中春泛的味道。
外边玉堂春花枝亚窗，白里微含浅碧，在风里危危摇颤，遮蔽烈阳，送来一片清凉。
高阳帝穿镶白纱云纹护领道袍，大襟阔袖，左右开裾，暗花纱轻薄，宽松松罩在他身上，临一点若有还无的柔曼暖风。
——养人。
高阳帝讳寒笙，他是先帝第九子，生母出身寒微，本为皇家别苑水云苑的一个宫娥。那女子得了先帝宠幸，诞下一子后不久，即虚弱病故。
司寒笙被他父亲忘在水云苑十三年，未得皇子尊荣，身体底子也薄，养的不好，总病恹恹的没精神。
司寒笙身量不很高，长相也颇显幼弱。他穿着身大衣裳蜷缩在宽大的紫檀雕云龙纹宝座里，远远的瞧过去，像陷在里边儿。
泛圆的一张脸儿，面上纯然的苍白颜色，像块失掉灵性的玉。
他薄薄眼皮形如开扇，纤疏睫羽轻颤着往下压，遮挡眸光，像不能承受人的注视和打量。
近了细看，司寒笙眼角、额间无一点岁月划痕，唯含着浅愁的神态与下垂唇畔略带讥诮的笑才显出受世事磋磨过的苦涩味儿。
水晶橄榄珠连缀蓝琉璃碟珠，哗啦啦穿连做清素古雅的一帘。
司寒笙整个人被严严实实挡在珠帘后，面目更不分明。他怀里抱只白毛的黄眼儿狮子猫，那小狸奴眼睛大而亮，细碎阳光自花间撒来时，似揉碎了赤金，一点点嵌在猫眼儿里。
他便安详的眯着眼沐浴在融融光色间，周身如镀了圈静谧的绒边儿，像无欲无求。和光同尘，与时舒卷。
范柒从外间走进来，手里捧了只盛着羊奶的青白釉划莲纹花口碗，敛容低眉，靴底“吱呀”一声过后，即无声地踩过鱼龙纹红锦地衣。
他四指托碗底，拇指扣碗缘，不言不响地撩了袍，就地往司寒笙脚边一跪，双手把羊奶举至齐眉处，喂那猫。
司寒笙半阖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抚过狮子猫柔软顺滑的长毛。他声气虚浮，软绵绵的没劲道，开口喉咙里就发痒，咳着说，“月暄那边什么动静？”
范柒听着，不自觉抬眼一觑。司寒笙神色空洞，脸上总装着迷惘仓惶的滞塞表情，像被小鬼儿夺了舍去。他好像打小就这样，总魂不守舍，形单影只地远远旁观，叫人猜不出他是况若有失，还是心事重重。
相似皮囊下的魂灵，跟那个灵动又恶毒的小畜生截然不同。
范柒目光暗沉沉的，很快垂眼，不着痕迹。他音色舒朗，并不若寻常宦官般尖细，听来很顺耳。
“昨日丞相连夜带人围了何府，已是抓何海与李家的小子下狱了。”
司寒笙可无不可地“哦”一声。搜查文书是他亲自批的，早在月暄才拜相时便到了南山王手中。
外边玉堂春花枝亚窗，白里微含浅碧，在风里危危摇颤，遮蔽烈阳，送来一片清凉。
高阳帝穿镶白纱云纹护领道袍，大襟阔袖，左右开裾，暗花纱轻薄，宽松松罩在他身上，临一点若有还无的柔曼暖风。
——养人。
高阳帝讳寒笙，他是先帝第九子，生母出身寒微，本为皇家别苑水云苑的一个宫娥。那女子得了先帝宠幸，诞下一子后不久，即虚弱病故。
司寒笙被他父亲忘在水云苑十三年，未得皇子尊荣，身体底子也薄，养的不好，总病恹恹的没精神。
司寒笙身量不很高，长相也颇显幼弱。他穿着身大衣裳蜷缩在宽大的紫檀雕云龙纹宝座里，远远的瞧过去，像陷在里边儿。
泛圆的一张脸儿，面上纯然的苍白颜色，像块失掉灵性的玉。
他薄薄眼皮形如开扇，纤疏睫羽轻颤着往下压，遮挡眸光，像不能承受人的注视和打量。
近了细看，司寒笙眼角、额间无一点岁月划痕，唯含着浅愁的神态与下垂唇畔略带讥诮的笑才显出受世事磋磨过的苦涩味儿。
水晶橄榄珠连缀蓝琉璃碟珠，哗啦啦穿连做清素古雅的一帘。
司寒笙整个人被严严实实挡在珠帘后，面目更不分明。他怀里抱只白毛的黄眼儿狮子猫，那小狸奴眼睛大而亮，细碎阳光自花间撒来时，似揉碎了赤金，一点点嵌在猫眼儿里。
他便安详的眯着眼沐浴在融融光色间，周身如镀了圈静谧的绒边儿，像无欲无求。和光同尘，与时舒卷。
范柒从外间走进来，手里捧了只盛着羊奶的青白釉划莲纹花口碗，敛容低眉，靴底“吱呀”一声过后，即无声地踩过鱼龙纹红锦地衣。
他四指托碗底，拇指扣碗缘，不言不响地撩了袍，就地往司寒笙脚边一跪，双手把羊奶举至齐眉处，喂那猫。
司寒笙半阖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抚过狮子猫柔软顺滑的长毛。他声气虚浮，软绵绵的没劲道，开口喉咙里就发痒，咳着说，“月暄那边什么动静？”
范柒听着，不自觉抬眼一觑。司寒笙神色空洞，脸上总装着迷惘仓惶的滞塞表情，像被小鬼儿夺了舍去。他好像打小就这样，总魂不守舍，形单影只地远远旁观，叫人猜不出他是况若有失，还是心事重重。
相似皮囊下的魂灵，跟那个灵动又恶毒的小畜生截然不同。
范柒目光暗沉沉的，很快垂眼，不着痕迹。他音色舒朗，并不若寻常宦官般尖细，听来很顺耳。
“昨日丞相连夜带人围了何府，已是抓何海与李家的小子下狱了。”
司寒笙可无不可地“哦”一声。搜查文书是他亲自批的，早在月暄才拜相时便到了南山王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