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半左右。

    崔灵均走出M市公安分局大门,明艳的霞光将天边烧的一片火红。M市夏天热,傍晚的云总是红的,崔灵均喜欢看天,尤其爱这云,他总觉得黑夜来临前的这抹艳色,特别有澎湃的生命力。

    看见天,他才意识到自己整日粒米未进。没想起来的时候不觉得饿,忽然一念起,饥饿感便像猛然被推倒的柏林墙,滚着沉闷的阵响宣告着不满。

    崔灵均摸摸自己的肚子,像哄小孩似的捏起调子来,“哎呀,真对不住,爸爸一会就喂你吃好吃的啊!”

    碰巧李长安也从局里出来,崔灵均余光里一个黑压压的人影掠过,戴着一副看傻子似的表情说了句,“神经。”

    “嘿!李长安,这回可不是我先招你的吧?”

    李长安没搭理他,过于冰冷的眉眼一如既往的凝固着,就连嘲讽人都没有情绪。他压下帽檐,眸光敛入阴影中,头也不回的走了。

    崔灵均翻了个白眼,又拍拍自己的肚子道,“别生气,气饱了,一会儿可就吃不下了!”

    开车驶回酒吧时,店里已经打了烊,胖子将外面收拾得干净。崔灵均将车门摔得哐哐响,一下车就大大咧咧的冲里面喊,“胖子!我回来了!出来帮哥搬东西!——胖子?哥叫你呢!没听见呀!”

    只听砰地一声,酒吧侧面的窗户先来了个精彩亮相。老房子的窗户年头也同样的深,这把子力气使窗棂吱呀吱呀的摇晃着,像暮年的老人早上翻身起床时发出的痛苦呻/吟。

    崔灵均觉得莫名其妙,“什么意思?出去一天连门都不让走了?”

    刚想过去瞅瞅,就见酒吧门被人从里推开,一个胖乎乎的身影裹着一身的烟气冲了出来,呛得崔灵均睁不开眼,

    “咳咳——你们干嘛呢?烧房子呐?!”崔灵均扑扇着白烟问道。

    胖子抹了抹脸,指着里面没好气道,“哥!你快管管白平理吧!我真是服了!”

    “啥?!”,崔灵均闻言二话不说就冲进了酒吧,“白平理!白平理!!”

    顶着满屋的白烟找了一圈,最终在厨房看见一个粉红色的身影,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表情严肃的盯着眼前的一口炒锅。

    崔灵均深深舒了一口气,“弟弟,你怎么在这儿杵着呀?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面前的人抿着嘴没有答话,这时候胖子也追了过来,指着白平理道,“哥!我真是服了他了!非要做饭!这哪是做饭啊?简直是炸厨房!”

    崔灵均凑过去一看,那炒锅里黑乎乎黄灿灿的一团,黏糊糊的粘在锅底,实在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来。他捏着下巴冥思苦想了一番,不确定的问道,“嗯……锅巴?”

    白平理指指中间一根还隐约看得出形状的条状物,“炒粉。”

    崔灵均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哦——有点抽象啊弟弟,你做饭的手艺是跟毕加索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