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关于禁止排日运动,一月二十八日吴市长(吴铁城)对于村井总领事之约诺应严重实行;关于此项,当另由帝国外务官对贵国上海行政长官有所交涉。

    如以上各项不能实行时,日本军将对贵军不得已采取自由行动。其结果所生一切之责任应由贵军负之。

    蒋光鼐念完植田的“哀的美敦书”,参与高级长官会议的长官们一个个被气的说不出话来。蔡廷锴虽然看过一遍“哀的美敦书”,但再听一遍仍气恨难消,他把“哀的美敦书”揉成一团,掷之余地,还踩了一脚。平静了一会,他说:“十几天来,在战场上植田一直是我们手下败将,他没有资格对我们说这种话,倒是我们应该教训他如何守规矩。现在植田接任野村的总司令一职,他也知道对我们用武力不会有胜利的把握,他的以和平友好之手段达到任务无非是承认前一阶段武力侵略的失败,同时也是植田乃至日本政府对今后行动的犹豫、彷徨,日本人万万没想到他们在上海的军事行动会是今天的结果。我们挫败了日本人的嚣张气焰,这不仅鼓舞了我军战胜日本人的勇气,也使全国人民产生了战胜日本人的希望。不管上海战事今后如何结局,但我们首先在‘九·一八’以后扛起了武装抗日的大旗,而且连战连胜,打破了日本人不可战胜的神话,这极大鼓舞了全国民众,这也是我们的光荣。植田知道他的最后通牒和盐泽的最后通牒一样,我们不会按他的要求办,他这只是一种攻心战术,但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炮击日军司令部。”

    师长俞济时说:“植田的最后通牒是对中国军人的侮辱,任谁看了都会生气。植田这小日本,像命令他的下属一样命令我们去哪就得去哪,什么时候走,走多远,否则他就要自由行动,我操他八辈子祖宗,我们先给他一个自由行动,揍他狗日的!”

    会场上大家都情绪激昂,要用枪炮给植田以回答。

    在群情激昂中,总指挥蒋光鼐说:“对植田的‘哀的美敦书’我们自然要予以回应,一是武力回答,二是文字回答,但不管以什么方式回答,我们要做好打仗的准备,打大仗,打恶仗。植田这次从日本带来一个师团,金泽第一师团,兵力两万余人,加上植田第九师团,他的陆军就有四万余人。同时植田还带来一个未松第二舰队,加上盐泽的第一舰队,野村的第三舰队,他的海军陆战队有两万余人,同时在黄浦江里,在东海面上,他们还停泊着两艘航母,四十余艘巡洋舰,驱逐舰,飞机近百架。应该指出的是他们还在源源不断地向上海运兵。昨天下午又到了日军五千余人,所以我们绝不能因为有了二十余日的胜利就轻视日本人。我们能有二十多天的胜利不是我们武器好,也不是我们指挥官有通天的本领。我们的胜利依靠上海广大民众的大力支持,我们需要什么,他们就送来什么,我们有什么困难,他们就想方设法给我们解决。我们没有饭吃,他们给我们送来饭菜和面包;我们没有棉衣,他们几天之内就给我们送来了几万套棉衣;我们缺少弹药,他们用罐头盒给我们造土地雷、土炸弹;我们缺少兵员,他们送来一批又一批的义勇军,特别令人感动的是前几天海外华侨自备行资纷纷来华抗日,我们已派毛维寿师长负责组织,把他们收编为华侨义勇军...........”

    毛维寿说:“我们派陈庚尧旅长对他们进行军事训练,他们士气很高,迫切要求派他们上前线。”

    会场上的军官们很受感动。蒋光鼐继续说:“海外华侨每天都给我们寄来捐资捐款。从我们开战以来收到的捐款就有七百多万,把政府拖欠我们八个多月的军饷全补上了。我们的伤员很多,一时让我们手足无措,但孙夫人动员上海市民一下子给我们成立了几十个医疗站,临时医院,这才使得我们的伤员得到了及时治疗。我们的胜利靠全体官兵以死报国的赤胆忠心,在多次战斗中是靠短兵相接的肉搏取胜的。日本人靠他们先进武器,我们靠官兵不怕死的精神。我们要再接再励,同日军打大仗,打恶仗,只要有一兵一卒就同日本鬼子拼杀到底!”

    最后参谋长戴戟说:“由于战线比较短,双方兵力都很集中,而且日军有空中优势和远程炮火,仗打起来一定很凶险,战地指挥官一定要注意战略战术的运用,保存自己,尽量以短兵相接的战术解决战斗。”

    散会后,各路将领回到自己部队部署作战任务。蔡廷锴对区寿年说:“派一支部队袭击日本兵营,要打狠些,让植田知道中国军队是怎样自由行动的。”

    区寿年找到张君嵩,说了些植田最后通牒里的气人的话,传达了蔡军长要用武力给植田一个回答。张君嵩没有参加总部的高级长官会议,听了区师长对“哀的美敦书”的介绍也愤恨不已,他咬牙切齿地说:“师长放心,我一定把总部的‘复文给植田送到!”

    张君嵩到北站找到宪兵营李上珍,说要派他们去虹口袭击日军兵营。经过二十余天的血与火的洗礼,李上珍完全消除了对日军的畏惧,觉得日本兵也不像宪兵司令谷正伦说的那样厉害,听张团长说要他们去袭击日本兵营,便叫醒士兵们带上武器出发。

    已是半夜时分,寒风中飘着粉末似的雪尘,脚下的泥水路有的冻的很硬,有的稀松,发出一片咯吱咯吱的响声。他们半路上碰到陈志强带的一群义勇军,在横滨桥一带巡逻。陈志强得知他们要去袭击日本兵营,便要求说:“这一带的路径我们熟悉,把这差事让我们去办。”

    张君嵩强调说:“总部要求我们打狠些.........”

    陈志强说:“虽然我们武器不好,但我们可以潜入虹口公园里面去,我们像孙悟空一样闹他个天翻地覆。张团长,你们在外面接应,我保证你们有好戏看。”

    张君嵩见他们说的有把握,便同意让他们去,并选了几支冲锋枪给他,也把身上带的大量手榴弹给了他们。陈志强临走的时候对张君嵩说:“我去找人写些标语,到日本兵营里文的武的一起干。”

    不一会,陈志强和几个义勇军的人抱来一大抱标语,有人还提了一桶浆糊。一切就绪,陈志强带了二十几个人全副武装顺着一些深壕沟堑、断壁残垣向日本军营虹口公园潜入。看着他们渐渐消失的身影,张君嵩有点不放心,一旦被暴露,他们很难脱身,于是他又回到师部把铁道炮兵连带了过来。

    陈志强他们的确很熟悉这里的地形,日本人的哨兵、探照灯,他们很轻易地躲过了,他们有时走菜地,有时走过茅草丛生的坟茔,钻过两道铁丝网就进了虹口公园。

    虹口租界里倒是一片寂静,它的外围虽是层层岗哨,里面却连个哨兵也不见,倒是雪地里停放着不少坦克和大炮。进了租界公园,义勇军们就忙着往建筑物上贴标语,连日本人的坦克大炮上也贴上。

    日本鬼子睡得很死,在他们看来这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但房子里被铁链锁着的狼犬却有了警觉,几条警犬在屋子里挣扎着,狂吠乱叫,寂静的租界公园一时沸沸扬扬起来,陈志强他们一时也顾不了许多,把带来的手榴弹往房子里、坦克上甩去,这使日本租界里更是一片惊慌。

    日本租界里的宪兵晕头转向,搞不清爆炸是怎么发生的,只是凭感觉哪里爆炸就往哪里窜,租界里的探照灯似乎也帮不了他们什么忙,晃来晃去的灯光也分不清乱纷纷的人哪是中国人,哪是日本人。但日本宪兵很快想出了高招,他们把嗅觉灵敏的警犬放了出来,四五只狼狗一放出来就像一支冲锋陷阵的队伍向它的目标追了过来,日本宪兵跟在狼狗后面集中兵力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