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启盛被一巴掌甩到地上的时候,脑袋一瞬间懵掉。

    嗡嗡响,视线也模糊,看见了那个已经在地里的女人。也和他一样,轻飘飘的,一个巴掌就可以把她甩倒地上,好像都没有重量。她脑袋磕在地砖上的动静那么大,身体久久地没有动静。就在他以为她死掉了的时候,她抬起眼,隔着眼前的血流透过门缝看向自己,那时候还那么小,被哥哥锁在房门后的自己。

    接下来的事情高启盛没有多少记忆,就好像和小时候,那个死掉的男人突然发疯的时候一样,也没有什么记忆。好像灵魂的一部分飞走了,它藏在衣柜里或是藏在床底,看不到就不会怕。

    可惜身体没办法飞走藏起来,身体什么办法都没有。他木讷地任由男人把他扔来扔去,以前落在那个女人身上的抓痕掌印,现在穿过那个女人坟头三尺深的黄土,落在自己身上。

    被扯破了进入的时候耳朵里想起什么声音。他闭闭眼,循着声音望过去,看见那个旧房子里的旧帘子,帘子另一头是父母的床,床上传来什么声音。那时候小,听见那里悉簌簌的声音不敢看,也听不懂,只知道往哥哥怀里钻。

    得有二十多年了吧,他妈的这个时候听懂了。是那个已经死了的女人在求那个已经死了的男人操她。

    哥哥那时候求过她要不要跑,趁那个已经死了的男人出门的时候,卷上钱一起跑,随便跑到什么地方,哥哥可以辍学赚钱,妈妈可以去打工,一起供弟弟妹妹。可是那个已经死了的女人反而给了哥一巴掌。前脚给了他一巴掌,后脚就爬到那个已经死了的男人床上求他操她。

    真他妈贱。

    现在这个贱女人穿过坟头三尺的黄土,站在他面前。

    他说你都他妈被车撞成这个死样子了,就不要在我面前晃了。

    这个女人哭着说小盛你快跑。

    他说那你当初为什么宁愿打我哥也不跑,宁愿求那个男人操你也不跑。

    他对这样的情形有经验的。

    以前,那个已经死掉的男人,如果是喝酒的时候发疯,那么打完人就会倒到床上昏睡过去。而如果是清醒的时候发疯,就会在打完人之后跑出家门,第二天一早再以一个好父亲的姿态,买点早餐回到家里,假装无事发生。

    所以他闭上眼睛,数着毒蛇在身体里的一进一退,等待这场钝刀磨肉的结束。果然,男人发泄完后,似乎没有办法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被使用到破破烂烂的布娃娃陷在污糟床单上,可是犯下罪行的似乎不应该是自己,于是胡乱穿上衣服落荒而逃。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听见家门被甩上的声音后,拨通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好像时远时近,他努力压住喉头,以为自己把哭声掩藏的很好。

    然后等着家门再次被打开,等待的间隙他听着血液在每一寸血管里呼啸而过。有的很急,有的很烫,有的好像漏了,一跳一跳的,泉眼似的。泉水流下来挂在眼睛上,一片铁锈腥味的红光里他还是看见那个贱女人让他跑。

    可是当初哥哥让她跑的时候她却甩了哥哥一巴掌,然后求那个男人操她。

    帘子那头的木板床咯吱咯吱响,哥哥把他的耳朵捂住,裹进怀里。

    他顺着怀抱的力转过头去,闻到熟悉的味道。

    “小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