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久远到记忆都已经开始模糊,曾浓烈的Ai恨情仇湮没在滚滚尘世,再也无人记得。

    是为了什麽变rEn人畏惧的鬼魂,徘徊人间无所依凭呢?

    莫执撑着额角,眼前似乎又望见那片人间业火,烧尽所谓岁月无忧。祂望着因自己的问句而沉寂的少年,轻轻笑了一声:「不必害怕说真话,我很了解那些书籍会怎麽写。历史就是历史,无论如何,过去是没办法改变的。」

    均yAn垂眼,心底莫名地不希望莫执误会他是因为怀疑才刻意调查,可是又矛盾地想询问真相。那毁损的字迹空白处,那积累百年,再无後人知道知晓的真实,只剩下眼前的地缚灵可以给他答案。

    他启唇,轻轻背诵出来那在极度恐惧中刻尽脑海的文字:「顶村莫家系地方望族之一,杏林春暖,乡里称颂。不幸成魔,六亲不认,致灾,火烧七日,无人生还。」

    「成魔?」莫执低垂着头,半晌,嘴角放肆g起,直到几近神经质地笑出了声。「史书……也不过如此。」

    「书上写的,都是真的吗?」均yAn鼓足勇气,轻轻问出口。

    青年b想像中还柔软的发丝垂落眼前,均yAn还记得失手扯着它的触感。他缓缓抬手,冰凉的发很轻地滑过指间,没有留下一丝余韵。

    鬼魂仅仅是yAn间的虚影,人们如此害怕鬼,不过是因为害怕每个人终会迎来的虚无消亡。

    鬼王那双黑到极致而尽显诡谲的眼瞳一动不动直视着他,这是第一次,均yAn从中读到莫执深深隐藏的Y翳里,有一丝最幽微的破绽——

    莫执笑了出来,忽然倾身。

    辗转之间,那句话几乎是吻入他唇中:「你期待什麽答案?我原本就是恶人啊。恶人即使做了鬼,也还是怨鬼。」

    祂抬起手,满屋黑影同时动荡,方圆百尺所有不吉的生灵从次元的间隙里被挤得脱去形T,争先恐後朝着力量源泉涌动。压迫是四面八方的,来自公寓深处、刻在土地里的Y森嗡鸣也是,百年间的时光洪流与剪影匆匆奔逃,像那一天初遇时鬼王展现的场景。

    均yAn一动不动,望着眼前在公寓里无所不能的鬼王,祂分明强大如斯,却又对他笑得散漫悲伤。

    越是无所不能,越是身不由己。

    莫执终究没有说出什麽,而活人的生活还是得继续咬着牙过。均yAn草草梳洗出门打工,然而以恶鬼的告白开始的今天,似乎注定了不会是个好日子。

    「我说,你朋友什麽时候要来?」

    老板娘宽大的掌心啪地一声拍在菜台上,惊飞了一只倒楣的苍蝇。均yAn将手从溢满泡沫的洗碗水盆里cH0U出,转身面对老板娘,却一样答不出问题。那荣很少迟到,但今天他接连打了三四通电话,那荣都杳无音讯。

    「真是的,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这样,书也念不好,工作态度又这麽差。难怪啦,只能读那种夜校。」老板娘满是恶意与偏见的唠叨渗进满屋食物的油腻气味,更让均yAn本能地想作呕。

    并不是那样的。那荣一开始并不是和他一样满手血腥,自幼习惯与暴力为伍。他曾是成绩优异的孩子,也曾有过与一般少年无二的青葱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