皋滔也没有生气,微笑着说:“有什么我能做的,让我做吧。”

    田夫一家不知道皋滔的真实身份,但也看出来,皋滔是个富家子弟,不会干乡下粗活。于是对皋滔说:“你帮忙看着孩子们吧,别让他们捣蛋就行。”

    皋滔便走到那个只有四五岁脏兮兮的孩子面前,跟他一起玩,教他学认字。

    一会儿,饭菜做好,端上方桌。主人家只有户主田夫陪同客人入席,其他人都散坐灶间吃饭,这是乡下人把外人当成贵客的一种风俗。

    桌上摆满十来碗菜,但都是素菜,唯一的荤菜是鸡蛋。为了招待客人,主人家专门做了一盘豆腐,这是主人家尽了最大的能力了。

    乡下人的烹饪,调料匮乏、手法简单,跟富人家的珍馐美食自是天壤之别。皋滔大约一辈子没吃过这样粗糙的食物,看一眼就面露嫌弃。

    好在大家两天没吃饭、都饿了,顾不得粗糙不粗糙,狼吞虎咽也吃了个饱。

    年迈的爷爷和奶奶,还走到堂前,点上香烛,摆上供品,然后双手合掌,对天念叨:“老天爷发发慈悲,可怜可怜我们这些穷苦人,不要再下雨了。”

    后羿他们只是冷眼看着。他们知道求告老天,一点用都没有,老天根本不在乎人间疾苦。但那是爷爷和奶奶的信仰和希望,他们不好说什么。

    蔡宁出于朝廷官员的本能,开始考察起民情,对田夫说:“老哥家一年的收成还够吃吗?”

    “怎么可能够呢?不够的。我们今天收获的这些粮食,有一多半要上交朝廷。一家这么多人,剩下点粮食要熬到下一年的收成。”田夫说。

    “那粮食不够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挖野菜,吃树皮,抓点青蛙、蚯蚓也能填肚子。大家都是这么熬着活下去。”

    “怎么会这样?这样活一辈子多可怜啊。”皋滔说话。

    “我们这里算好的了,有许多地方收成不好,饿死人是很常见的事。”

    “这都是朝廷的问题,不顾民情收那么重的税,让人家怎么活?”皋滔说。

    “咱可不敢说朝廷,只怪自己的命不好。”田夫提醒皋滔,不要妄议朝廷,以免被人举报。

    皋滔却直接说:“怕什么,我们都是底层人,心中有委屈还不能说么?”

    田夫于是放松一些说:“其实过去有过一阵好日子,那时征税没有这么重,朝廷也比较重视生产、关心民间疾苦。后来老皇帝不管事,所有事情都交给太监寒促,从那以后我们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难了。苛捐杂税真的特别的多,朝廷收一遍,地方官府又收一遍。养一只鸡一只鸭都要交税,鸡鸭要是病死了,税费照样收。百姓真是有苦说不出,有冤没处告。只有祈求老天,可是老天也从来不开眼。”

    看来这位农夫,虽身居僻地,倒也颇有识见。

    “可恨那寒促,家里的茅厕都用黄金来打造。他一个人就占了这个国家一半的财富。”珍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