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酷拉皮卡消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月上三更了,库洛洛把人从浴室地板抱出去的时候,被信息素整得迷迷糊糊的酷拉皮卡还十分不安分,还像只寻奶的小兽似的可劲蹭着库洛洛的脖颈,那双手也没闲着,在库洛洛身上扒拉。同样是男人,库洛洛就乐意让酷拉皮卡占他便宜啊,但被酷拉皮卡折腾那么久了,库洛洛真有点力不从心,就忍下来了。也就在酷拉皮卡遵循着Alpha的本能得寸进尺的想咬他的后颈的时候侧了一下脖颈。

    “别闹,你就不能安分会吗?”像是嗔怪怀里抱着的一只不听话的小猫,库洛洛轻声愠怒道。

    受自己失控的信息素影响,半睡半醒的酷拉皮卡一直小声嘟囔着什么,说的是他们窟卢塔的方言,库洛洛也就听过酷拉皮卡和他妈说过几句,所以也不知道酷拉皮卡在说些什么。库洛洛麻溜的把酷拉皮卡身上湿哒哒的衣服扒拉干净,把人往床上一扔,就顾着收拾自己去了。

    这种类型的房间本就是为要度过一周发情期的用户准备的,所以生活设备一应齐全,库洛洛把自己今天穿的衬衫和西装裤丢进洗衣机后从衣柜里拿了件睡袍穿上,一转身便看见了床上一丝不挂的酷拉皮卡。库洛洛站在衣柜前思考了一会,几秒后他还是从衣柜里也拿了件睡袍给酷拉皮卡套上,把一旁的被子拉过来给人盖上。

    别看酷拉皮卡睡着了这张妍丽的脸上是恬静温和的神情,早上起来发现自己一丝不挂,按平常在家,库洛洛不穿上衣在家他都要唠唠叨叨的,指不定又要吵成什么样。被关在这个房间本来就憋屈了,库洛洛可不想房间里再多一个聒噪的酷拉皮卡。

    库洛洛以一种放松的姿态又躺回了飘窗上,他垂下一条腿和一只手,像小孩子做游戏一般,像是躺在泛泛小舟拨着池塘中的水流一般晃荡着。经过刚刚酷拉皮卡的折腾,库洛洛现在睡意全无。他偏过头,透过玻璃看到外面点缀黑夜的灯光,然后视线聚焦到了玻璃映射出的那张脸,只不过透过玻璃,库洛洛看到的不是一张青年的脸,是几张稚嫩孩童的脸庞。

    小时候库洛洛也很喜欢在趴在窗边睡觉,他成长的地方是贫瘠的流星街里的一座教堂,打从他看到教堂里的五彩斑斓的琉璃花窗开始,他就爱上的教堂的窗边。他喜欢透过琉璃花窗洒在地上的光,早晨清透的阳光,黄昏橘黄的夕阳,还有夜晚轻柔的月光。这种光与色彩的组合,库洛洛可以一整天一动不动的盯着它们,观察和感受光和色彩的变化。晚上,库洛洛和他的几个小伙伴便会爬上教堂的窗上,这在白天是不被允许的,不过夜晚教父和修女们都休息以后便让这些调皮的小家伙逮住机会了。

    他们趴在五彩斑斓的玻璃上,透过玻璃看外面的世界,看夜空星星点点,看云展风舒,看月亮圆缺,在孩子们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中,透过一面五彩玻璃看到就是一个奇幻的童话世界,而小库洛洛也喜欢用水彩笔在泛黄的画纸上涂下他眼中色彩斑斓的世界。只不过用纸笔画画在流星街是一件极为奢侈是事情,所以库洛洛更多的是用在垃圾场找到的能在颓垣破壁上涂涂画画的东西来画画涂鸦。

    流星街的小朋友多数在十二岁离开家乡,早早的到外面的世界去闯荡。库洛洛离开流星街的时候也是十二岁,他的家乡什么也没办法给他,他带走的只有家乡的信仰——刺在他额头的十字。库洛洛是一张随风飘荡的蛛网,风把他吹到哪,他便在哪里驻足。乘着对世界好奇探索的帆船,在外面经历波折的探险结束自己的一段旅程后,库洛洛常常会回到他的家乡,带着他记录在画纸上的风景,虽然更多的是一些物资。

    教养他的教父曾调侃过库洛洛是流星街这些年来有名的“大孝子”,出了名的“恋家”。何止如此,库洛洛还是教堂里供奉的那位神明虔诚的信徒,和流星街的居民一样,他虔诚的拜服那位神明,为自己各奔东西远航的朋友们送上祝祷。正是相信神能庇护他的爱戴者,所以库洛洛才如此虔诚。不是每个时代的少年十八岁都在谈论雨季和分别,这个时代的十八岁是躲不开第二性别这个话题的,所以一向冷静的库洛洛在十八岁的时候罕见的意气用事,他一脚踹掉了教堂里耶稣雕像道袍的一角。

    不能顺遂自己心意的神算哪门子神。

    不过半年后库洛洛还是提着石膏浆和兔皮胶来到了耶稣像这里,还好只是给他身体开了一口子,算他还有点用,没白瞎库洛洛拜了他这么些年。

    翌日清晨,一反往常两人的习惯,在早上先醒来的是库洛洛。库洛洛睡在窗边,晚上他也没有把帘子给拉上,飘窗上的窗户都是开着的。清亮的早晨,房间面向空中的是一面半弧形的玻璃墙,墙外还设置了一个透明的阳台。库洛洛起身把全部的窗帘都拉开,这个房间就像是漂浮在蓝天白云中,库洛洛又躺回飘窗上,感受躺在云中的感觉。库洛洛在海拔几千米的山顶待过,在航行在汪洋大海中的甲板上待过,但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体验,在云顶观察绍市这座繁华的城市。他可以在这里躺上一天,就像他经常做的那样,安静的感受这个世界,捕捉环境的变化,然后在脑中加工再以他的方式把所见所想表达出来。

    看着微风吹动轻盈的白色窗纱,库洛洛擅长和自己玩这种游戏,把看到的意象转为自己的感受的一部分。看着风动,想象柔软的春风轻拂脸颊的惬意,想象春风缠绕意犹未尽的绵延。春天的风是嫩绿的,是柔软的,像个多情缠绵的美人,又是个多愁善感的美人,常常带着绵密的细雨,下雨的时候迎面吹来的风就像是美人的一声叹息,轻柔,缠绵。这是绍市的春风独有的特色,这让库洛洛想起了他来到这里之后画的第一幅画,是一副江南雨景的水彩画,他用印象派的手法,用最基础的颜色完成的那幅画。不过后来在绍市,在当地他发现了一种更加适合这座城市的独特画法,是那便是从这个国度起源的水墨画,浓墨呈现出来的山水烟雨风情,更能承载这座城市的气韵。

    库洛洛由绍市所遇到的第一场雨联想到酷拉皮卡,昨晚那个脆弱的,像只湿漉漉的小狗一样的酷拉皮卡,尤其是他的那双红色眼睛。想到这里库洛洛倏地坐起身来,这还是库洛洛第一次见到酷拉皮卡的红色之瞳,他曾经在游历四方的时候听人提起过,火红眼的传说,这双眼睛被人描述得带上的许多神话色彩,与每个地区都有自己的传说一般寻常,火红眼的故事并没有引起库洛洛太多的兴趣。只有在昨晚,自己亲眼所见,库洛洛才真切的体会到了这双眼睛的美丽。

    库洛洛在想他该怎么记录下那双珍贵的眼睛,是用油画颜料来还原那双眼睛在黑夜的朦胧和鲜艳,还是用钢笔占着红墨水来勾勒出那双眼睛的精致还原它本来的轮廓。库洛洛正在思考着这些问题,那抹红色昨晚也只不过如电光火石般在他的眼前掠过,库洛洛没怎么看清,留在他记忆中的只不过是火红眼所带来的震撼和惊异,他捕捉到了火红眼的妖冶和魄力。可是他压根没看清那双眼睛,它的红是整个眼球的均匀的红,还是巩膜和虹膜是不同的红,这种红色又是怎么形成的,有着这种特质的人类他们的眼睛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吗?

    库洛洛在记忆里努力寻找关于酷拉皮卡眼睛的记忆,不过很抱歉,他发现他对于酷拉皮卡的关注实在是少得可怜。他似乎只记得酷拉皮卡没完没了的电话还有他对于自己不满,总是鸡蛋里挑骨头的责难。库洛洛一向是个行动派,酷拉皮卡就在床上躺着,他想他可以现在就把酷拉皮卡叫醒,然后就可以细致的观察他的眼睛。库洛洛想昨晚他都已经大慈大悲的照顾酷拉皮卡了,酷拉皮卡应该不会拒绝自己的请求的。

    库洛洛是真的有这个想法,不过蠕动的空荡荡的胃袋却提醒他还有着比观察酷拉皮卡更重要的事情,他可以饱餐一顿再进行这个工作。

    库洛洛洗漱后又换上了昨天的衣服,虽说即使库洛洛喜欢光着上身,但是下面空荡荡的只披着一件睡袍的感觉真的不是很好。库洛洛很熟练的从门口设置的传递窗端出今天的早餐,这种传递窗在医院的隔离病房也很常见,方便内外的人传递东西,而不用接触。酒店的服务员其实很早就已经把早餐送了上来,只不过当时库洛洛正专注于窗外的风景,也不急着去取。

    现在是早上九点,库洛洛在窗边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躺了两个多小时。库洛洛把托盘上的盖子丢在了传递窗,说实话他还是挺期待今天的早餐的,是绍市很传统的中式早餐。库洛洛觉得托盘上的油条和小笼包他可以吃掉,把那闻起来寡淡无味的粥留给酷拉皮卡。

    其实昨天所有的食物最后进到的都是库洛洛的肚子,好说歹说,库洛洛也是割爱给酷拉皮卡留了点吃的,不过酷拉皮卡完全没胃口,什么也并没吃,最后还是库洛洛给吃了。库洛洛觉得这种什么也不做就有人给自己送吃的日子也不错,如果是能够自由行动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