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妻?”纪酒月皱起眉头,不解说,“他这近乎在霹雳州十月有余,哪里来的娶妻,天上平白无故掉下来的?”

    “哪能呢。”沈晟钧替她撩了门帷,依旧是温润笑道,“这人打了场漂亮胜仗,又正当年纪,回京后皇上怎能不给他赐婚?自然能料到。”

    “那你呢?”纪酒月在前略停步,倏忽转了眉目,眼梢眉角都是冷峻峻的寒气,格外锋利道,“你若破此南邵案,天后自然也要赏你,到时候赐婚,不也是顺水推舟?”

    这昭台略远江中,地处低洼,又格外向深挖了几道,隔着一道向下逶迤的石阶,周遭潮浸滴寒珠,那油火却在上边熊熊烧着,阴阳两面,叫人焦灼着通体生寒。

    “别吧”

    沈晟钧在这潮湿幽昏的长廊里干干咳了几声,眼中映出的火光灼灼跳动,苦笑道:

    “大人,我大理寺一向不甚太平,加之俸禄微薄,连好歹几日休沐都要赔上,这要是哪门府上的娇柔小姐嫁过来,下官怕是担待不起。”

    说着二人已近那信子囹圄,秦昭南正要来接,却沉沉接住了沈晟钧手里的一方火签官令牌[1]。

    这两个都是面上寒颜的个中高手,一路插科打诨的进来,此时身周都变作了一幅愯然冷锋。

    少卿玄黑披风被底下这阴风轻动,那边一身梨花雪衣,正像一双黑白无常前来索命。

    “大人,守关认出,此人正是那先前南邵使臣中的旌节信子,通会汉话,所携皆为南邵之物,复拟的南邵岁贡帖、拜帖等一应俱全,却一见守关查炉便跑。”

    “旌节信子。”

    信子一角,在使臣列中算得是浮萍一草芥,看着不甚起眼,却能掌通两国交际,所执岁录等了如指掌,实则是枚不可或缺的棋子。

    沈晟钧饶有意思地看着那人沁出一身冷汗,这昭台比之他曾经禁狱不逊三分,人在其中神思幽系,他要逼得这信子开口南辕北辙,才能从中勾出破绽。

    “你可知那夜如何,整个使臣因何只余你一人?”他绕了半周,看着半悬在石壁之上的信子耷拉着头,似乎了无生气。

    “马贼”他微抬了一抬下颌,哑声道,“马贼在外流窜,杀我族人无数,你们昭人不捉马贼,反而囚我使臣”

    沈晟钧方回头,看见纪酒月在一旁抱扇看着一面石壁的刑物,似是对那一条雪白的修长白蛇鞭格外着目,他轻嗤一声道:“杀你族人无数?”

    “你族人皆横死路中,只剩你一人,本官不知你如何留得一命,但你为何要继续赶往京畿?”

    信子嘶嘶道:“我承主君所托旌节,当然不敢辜负。”

    “一派胡言!”

    纪酒月在后扬眉,凌声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