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笑破了最好,多死几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心怀不轨的真小人,城主方能顺遂如意。”

    语罢,魔修招手取来一片墨绿榕叶托于掌心,一副要赠与龙且吟的样子。

    “我听闻城主掌印被盗,还有庞家女儿遇袭……”

    “那贱人与你旧仇未了,他若当真撺掇合欢谷与你作对,我定会尽力阻止。”

    低眉垂眼,魔修面露忧色,一双凤眸脉脉含情。眼前人并未立时接过榕叶,魔修心生焦躁,却不敢声张,愈发要低下姿态。

    幸得修士抬手捏起那片翠色片叶,终究将东西收下。魔修这才松了一口气,凤眸微眯,喜色满面。

    “我虽查出城中探子,只怕他蓄谋已久,还留有后手。”

    “不信我也罢、利用我也罢……且儿,你莫要有事。”

    他欲摩挲那人面庞,终究停住了手。那人目光平静,淡声向他道谢,魔修也只得勉强笑笑,明媚神情暗淡不少。

    与齐辄初遇时,他几乎是被人捡回合欢谷的。那时他一如既往因追杀负伤,见有魔修靠近,都已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哪知归虚修士能力超凡,待他醒来,身上外伤尽数痊愈,就连毁损的经脉也修复三成。

    齐辄目的何在,龙且吟不知。只知这人古怪,把他养在身边却不求回报,最后见他天资过人,还欲收他为徒,做入门弟子。

    若换个人来,恐怕真要动摇答应。可好死不死,齐辄捡回来的是他——被如兄如父的师尊当做灵材养大的龙且吟。

    归虚修士一眼看破龙且吟身上拙劣的障眼法,但并未将小小修士的真龙血脉宣扬出去。可惜合欢谷中不缺能人,彼时只是长老的林知,很快就把主意打到了龙且吟头上。

    碍于齐辄代谷主的身份,林知不敢贸然行动,这就给了龙且吟机会脱身。尽管相处数年,他与齐辄并非毫无情谊,但魔修终究是魔修,龙且吟不信有人真对真龙遗脉无半点垂涎,因此在养好伤后滞留几日,就不告而别,拍拍屁股走人。

    甚至这盘龙城的建址都是那时龙且吟与齐辄二人一同“选定”的——有凶兽猛禽齐聚,其险恶犹如人间地狱,于是有人听闻,是因有真龙护佑,方使兽禽开灵智、通天道,千年即可化神仙,故谓之:盘龙山。

    后来龙且吟当真于此建起千里城墙,布以阵眼、施以心血,真叫此地得真龙庇护时,二人才真真正正又再次相见。

    他与齐辄那些个陈谷子烂芝麻早在修士间闹得沸沸扬扬,却是如今再问他,他也说不清个所以然来。

    温情正如水煮青蛙,龙且吟也曾恍惚看错,师尊尚在、师兄尚在,但他早已不敢回头、不能回头、不愿回头。

    善人皆是棉里银针,他若浮潭泡沫,一触即破。龙且吟终究不肯再将一颗真心托付,只因不知下场如何,便逃得越远越好。

    龙且吟身为一城之主虽不介意齐辄出入御龙殿,但城中总有人有所介怀,一魔修长老频繁来往宫中,难保其用意良善。齐辄不敢久留,龙且吟亦无心挽留,二人回殿后闲谈几句,得欢而散。

    齐辄收敛自身修为,哪知龙且吟金屋藏娇。待龙且吟折回卧房,就见那小凤凰睡得正香,整个人都裹进龙且吟盖过的薄毯,又抓来龙且吟枕过的软枕将脸埋得严实。逃出毯褥的手臂足背皆白若美玉,肘节趾尖更泛着鲜嫩淡粉。长发如瀑落了床榻半侧,散在地上挡人去路,龙且吟便弯腰给人尽数拾起,握了满手丝绸凉滑,塞进被鸠占鹊巢的毯褥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