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

    江宛珠并不知道大太太南氏已经派了人去皇恩寺,此时她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象牙梳一下一下理着头发,理了一会儿,她又对着身后的丫鬟如翠道:“将那柜子里的胭脂拿来给我用用,就要那盒子上嵌了碧玺的,还有旁边放着的一斛点黛,我昨儿瞧着,颜色极正,比那点胭阁的还要好。”

    如翠听着自家姑娘这话,面露焦急,忍不住劝道:“姑娘还是小心些,这到底是在别家。”

    她的话音刚落,江宛珠便脸色一冷,道:“什么别家,我既上门认亲了,便是这府里正经的主子。别说这一点子胭脂水粉了,往后比这还贵重的有的是。”

    见着自家姑娘冷下脸来,如翠心里也有些无奈,她自小伺候江宛珠,深知自家姑娘说一不二的性子。可到底她比姑娘虚长几岁,知道些人情世故,少不得又耐着性子低声劝道:“话虽如此,可姑娘到底是初来乍到,这举动若是落在旁人眼里,兴许就将姑娘给看低了去。奴婢知道姑娘是图新鲜,可别人只会说姑娘家教不好,或是再牵扯上出身,说姑娘原是在商户人家长大的······”

    “都说官宦人家规矩最大,姑娘便是想要享受也不急在这一时。就如姑娘说的,等老夫人回来给姑娘正了名份,姑娘想要什么好东西没有,到那时名正言顺,可不比如今这般要有底气许多?”

    见着自家姑娘不吱声像是听了进去,如翠声音更轻了几分,上前几步道:“来,奴婢浸湿了帕子替姑娘擦了可好?”

    如翠说着,便去了窗前的脸架前将帕子浸湿了,回来细细替自家姑娘擦拭了。

    江宛珠抿着嘴,因着如翠方才那番话脸上有些挂不住,她哪里就这么眼皮子浅。

    “父亲每次从江南回来给我带的胭脂水粉不知比这要好上多少,不过是瞧着那盒子样式好,想要用一用罢了,偏你说这么多。”

    她说完这话,就将话题转移开来,问道:“你可出去打听了,这两日祖母做什么去了,什么时候能回府里?”

    如翠犹豫一下,才小声道:“这大太太院子里规矩严,奴婢还是借着出恭偷偷拉了一个小丫鬟问了,说是老太太和宜宁郡主陪着太后去皇恩寺进香了,这两日就回来了。”

    如翠说完,便见着自家姑娘脸色愈发沉了下来,眸子里满是嫉妒。

    “什么郡主,不过是个低贱的商户女罢了,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哄得外祖母和祖母这般疼她。”

    “等着吧,我既上门认亲了,她那郡主也就当到头了。”

    “她占着我的身份用了这么些年,我总会一点一点讨回来的。”

    江宛珠想着姜侬从云端跌到泥里是如何狼狈,心底的那点子嫉妒便换成了快意。

    半个月前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日会住进这赫赫有名的寿宁公府。那时候名满京城的宜宁郡主在她眼中也是高不可及的存在,便是想起来,也觉着是云泥之别。

    谁能想到,几日前她去母亲院里时竟见着府里李嬷嬷跪在母亲面前痛哭流涕,她躲在窗外偷听,竟听到一桩大事,而且还和自己有关。李嬷嬷和盘托出当年她将自己和姜侬调包的事情。说是如今自己孙儿病重,大夫说了只有御医才能治好,她求母亲绑了她去寿宁公府认罪,等她死后求母亲念着多年的主仆情分去求了公府老太太请太医来给她孙儿诊病。

    先时她还不信,后来见她说的信誓旦旦,拿自个儿孙儿的性命发誓,又细细说了她当年是因何故又如何在昌平的紫云寺将孩子调包的,她这才信了。

    当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脑子里嗡的一下,一片空白,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满心都是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