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谢润当年娶的是贫民女子,据说其貌不扬,终日以纱蒙面。谢润的一儿一女便是此女子所生。

    他女儿能美到哪里去?不过是出身高贵,又嫁得体面,底下人多有奉承,粉饰出来的美名。

    他以为萧煜知道自己王妃拿不出手,又提前探知他此番来大周带了宠姬,故意寻来美人,好将他的宠姬比下去,便出言讥讽。

    萧煜瞥了他一眼,略有些不耐烦,淡淡道:“王爷误会了,此乃本王正妃谢氏。”

    穆罕尔王彻底呆愣。

    扈从早备下步辇,要抬着他们上山,穆罕尔王才回归如常,往前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回过头道:“乌术里,你愣着做什么,还不跟上。”

    那宠姬便叫乌术里。

    她盯着抢了她风头的音晚看,蓝眸幽幽发亮,神情极为不善,依言跟上,没说一句话,却将鸾鸟缎裙甩得怒浪鲜红。

    穆罕尔王十一年前便随父来过长安,也算同萧煜有些老交情。他向来脸皮厚,凡事不往心里去,顷刻间便忘记刚才的龃龉,命人将辇抬到萧煜身侧,朝后掠了一眼音晚,笑道:“挺妙的一个小美人,你当真那么狠心,舍得让她给你生个孩子送到突厥为质?”

    她脑中一团乱麻,总觉得有什么关窍是自己不知道的,正忐忑着,萧煜说话了,说得很没头没脑。

    “再说说崔昭仪吧。你替谢家进宫做了内应,挣下一份功劳,这功劳是不是给了兰亭,在他十六岁那年,谢家让他执掌了武卫军?”

    音晚没心思与他论古叙往,只敷衍地点了点头。

    萧煜却不慌不忙地与她分析:“你亲眼见过宫闱纷争的残酷,见识过谢家人手段的狠厉,所以格外小心谨慎。而你兄长呢?他自幼被他父亲和他妹妹护在身后,资质驽钝不说,又缺乏历练,却小小年纪便掌京畿兵权,这到底是爱他,还是害他?”

    “你怕他去蜀道,最后没有命回来。可生为谢家人,要

    不老老实实做个纨绔子弟,若不想,不拼命又怎么成?”

    音晚问:“什么意思?”

    萧煜敛了阔袖,滑亮的鲛绡纱服帖于他指间,他默了默,目中一点机锋若清风散开,神色淡淡:“没什么,只是我挺喜欢兰亭这孩子的,正直热血,像见到了曾经的我。”

    他挑开车幔,落目于阔长街衢,天色微亮,鱼白的暗光落在街心,显得很安静。

    音晚这几日都很担心父亲的身体,想出门勤看望,萧煜却都不许。他神色凝重道京中将有大乱,要她乖乖在王府里待着,若她再坚持,他便干脆命人守住院子,不许她出院门半步。

    这段时间,离开许久的常铮回来了。

    萧煜与他相识于少年,自打初识便觉此人一身秘密,来往无影踪,怪得离谱。他这回给出的说辞是,上个月是他师姐的祭日,他得去庙里摆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