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发现让季亦然忍不住双眼一热,胸腔里郁结数日的哀绝情绪顷刻之间被名为“希望”的狂风一扫而空,他抱紧了怀中装有面粉的骨灰盒,冷不丁问道:“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他没有死?”

    “……”

    骆云琛没有说话,季亦然冷冽的声线如同身边悄然降下的沉沉夜雾,揉杂了太多犹如实质的寒意:“所以……这就是你整成他模样的原因?骆行舟,骆云琛现在在哪里?”

    一个谜底尚未解开,又多了一个弄巧成拙的误会。

    当然季亦然的猜想方向也没有错,他的的确确是被眼下行踪不明的骆行舟给设计了,虽然还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但是骆云琛却觉得非常的不痛快。

    一旦意识到自己是被低估了的私生子弟弟“算计”了这个事实,骆云琛就难受到胃都快要痉挛起来,偏偏还无处发泄这股憋屈的邪火……这么多年,他就从来都没有吃过这种鳖。

    向来只有他游刃有余地肆意玩弄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被“玩”的人反倒变成他自己了?

    在查清楚真相之前,他暂且还不准备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

    不管是骆行舟,还是别的什么人,既然游戏已经开始,在胜负还未揭晓之前,骆云琛不介意陪他们玩一把大的。

    他打定主意,心里的猜测有了第一步落实,又恢复到了以往意兴阑珊,对什么都不在意的状态,踢了一脚土堆旁边的碎石,随口搪塞季亦然:“医生不是都说过了吗?我什么也记不清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季亦然蹙紧了眉头,骨灰盒上的十指用力到指节泛白,他听出来了“骆行舟”话里话外的敷衍拒绝,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让他不经意想起了对方的大哥,自己的丈夫。

    他抿了抿缺乏血色的嘴唇,不再纠缠那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只是沉默地弯下腰,在昏黄摇曳的光晕里捡起了夹杂在碎石里的那张黑白遗照,吹了吹照片上浮着的尘埃。

    “我会查清楚这一切,无论付出多少代价。”

    ……

    骆云琛和季亦然一前一后回到家里,只见原本冷冷清清的别墅里灯火通明,空气中漂浮着的除了食物的香气,还有一阵阵悠扬的乐声,而餐厅里时不时传来杯筹交错的脆响,俨然一场其乐融融的家庭盛宴。

    他们这对姗姗来迟的“叔嫂”组合乍一出现在餐厅,空气都仿佛要变得凝固起来——

    坐在主位上的骆鹤堂远远地就瞧见季亦然手中捧着的东西,顿时眉毛拧成了麻花,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清了清嗓子:“小季,你手里端着的是什么?”

    “咦?这怎么看起来跟个骨灰盒一样?”坐在他身侧的女人也娇滴滴的回眸看了过来,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心。

    许睿放下了手中还在摇晃的高脚杯,起身绕过长餐桌,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径直走到骆云琛面前,声音不高也不低:“我听你那经纪人说,签售会还没有结束你就提前离场了……”

    “不给我去接你的机会,嗯?”他抬手探向骆云琛的脸,后者微微偏了偏头,没有躲,许睿用指腹不轻不重地碾过男人唇边那一缕不易察觉的血迹,“为什么你会跟你大嫂一起回家?你们两个有瞒着我做什么吗?”

    他意味深长的婉转嗓音自然也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季亦然耳中,显然勾起了对方某些不愿提起的回忆,季亦然克制到了极点的绷紧了牙关:“许睿,你不要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