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济回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手里半青的果子上面还留着一个牙印。

    裴济看见徐子弥手里又多了一条鱼,沈重手里还在烤另外一条,滋滋地往外冒着香气,勾人得很。他于是低头啃果子,啃得很凶很凶,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沈重忽然抓住他的手,说:”别吃了。“

    裴济不肯,继续把那果子往嘴里塞,有些狼狈,沈重去抢,一个没抓稳那个果子”轱辘轱辘“就滚到了地上。

    裴济蹲下来,将果子捡起,吹了吹,上面沾了太多灰,没法吃,他哑着嗓子问沈重:“你要怎样?”

    沈重语塞,只能把刚刚烤好的鱼递给他。

    裴济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露出个难看的笑,说:“唉……我也没有很想吃。”然后推开了沈重的手,蹲到一边,继续啃楼思远摘的酸果子。

    楼思远张了张嘴,半天也没说话,看沈重的眼神有些复杂。

    徐子弥见沈重举着那条鱼很久也没有动,问他:“裴师兄不吃吗,裴师兄不要我就不客气了……沈师兄手艺可是一绝……”

    他印象里沈师兄对人间五谷杂粮并不上心,偶尔能吃上一小碟甜点,对这种油盐重的烤鱼打底是敬谢不敏。

    不料沈重躲开了他的手,执拗道:“这是给师兄的。”

    徐子弥愣了愣,眼睁睁看着沈重从他身边走过。

    纵使裴济用了两个清净决,总觉得鼻尖还萦绕着一股子鱼香味。到后半夜,他越想越后悔,翻来覆去睡不着,压低着嗓子懊恼道:

    “我撒什么气啊!我想要那条鱼!香得往外滋油!沈重亲自烤的!我稀罕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后悔死了!”

    楼思远翻身单手摁住他的头,用衣服塞住嘴,评价道:“娘们唧唧的,烦死了!”

    然后蒙头大睡。

    沈重小的时候裴济很宠他,吃同食,寝同床。可是楼思远一来,不光分走裴济一半目光,晚上还要抢走他睡觉的位置。

    楼思远大抵是终年在问道谷闭关,没人跟他说话,每回出来都有一大堆话要讲,缠着裴济讲到大半夜都不歇息。

    每到那个时候沈重就只能睡在隔壁,听着一墙之外他们的欢声笑语,睁着眼睛到天明。

    沈重偶尔也听见一两句,无非是谷底的光阴多无聊,或者路过聚云峰时看见半腰的桃花开来,一树树火烧云一样,好看得很……

    沈重不觉得聚云峰山腰的桃花好看,也不觉得火烧云有什么好看,他只觉得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