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朗连长很忙,现在主要的精力在供应孤岛中队上。孤岛集镇不仅夏天货大人多,而且冬天也会有那么几趟。货多了人多了走着走着趟出一条绕山路,沿着雪线下夏天扔木板防滑坡冬天还扔木板防雪崩硬生生两个夏天建起一条简易公路。倒是把通往山谷中队的路给忘了,一个夏天都没有两趟骡马队,山谷中队真的成了与世隔绝的隐士。

    班长不能去送苟伟,他得守住这一亩三分地,万一的万一他要将物资送过雪山,哪怕把命丢了都要送过去。现在没有万一也就不用拼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苟伟背着背包扛着行军袋,挑着两箱啤酒向雪山上爬去。

    “这小子道义啊,一人上路还带两件啤酒给战友。好同志啊!”班长感慨万分地看着摆在房间里的几箱啤酒,还有一地的空瓶子与两个依然呼呼的老兵。

    “他娘的,老子喝瓶酒容易吗?失策了,这地方咱没白酒呢,哪经得了喝啊!”

    苟伟坐在雪地上呼出一口气扯出一瓶啤酒放在雪里,待呼吸匀了后咕嘟两口干完将空瓶子使劲摁到雪里,长长打了个嗝又出发了。

    白头山上积雪终年不化,雪线上今年夏天趟过的路留下的深深浅浅脚印伸向远方。苟伟沿着脚印重重踩下去轻轻抬起来向前方迈进,拿起手表迎着太阳测一下方向,偶尔停下摘掉墨镜冲着雪峰反射而来的阳光再反射向前方山脚测一下距离,戴上墨镜继续前进。

    墨镜下的前路是一片惨白,偶尔也有一丝丝太阳反光点缀个亮点,一条蓝色的脚印在前方,苟伟只能踩着脚印前进,那可是有经验的人经过生命的摸索才敞出来的路。不过也不是百分百脚下就没有裂缝,没有什么冰窟窿,每走一步就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苟伟听着这声音就愉悦,要是没听到这声音就得赌命了。

    苟伟不时朝山上望去,如白布铺上去的山顶视线里并不是那么遥远。反倒是朝下看由灰变黑,由黑变得更黑,如万丈深渊,如直通地狱的那条黄泉河,冒起丝丝热气从地底蒸腾上来又被白头山看不顺眼地盖下去变成颗颗晶莹的冰粒掉了下去瞬间不见。

    走着走着苟伟突然发现自己的步伐快了很多,吓得魂儿都没有了,

    “太不谨慎了。魔女可不想我这么早见她呢?她还想过几十年的单身世界呢!多好啊,上边老子年年供着你,下边你单身一人想干嘛干嘛!真是不地道!”

    苟伟忍不住抱怨魔女几分,觉得她太狠心,算计太深。

    “咳——”苟伟四处望望,似乎看看魔女有没有在周围,毕竟第一回说她坏话,被听见了多不好的。

    摘了墨镜终于看清楚了,魔女没在旁边。这是走到下坡路上了,下边是一道白色铺向黑暗,白色的中间还鼓着几个包,露出点黑色,苟伟猜那是祼露出来的岩石。远远的望去就如白色的手帕上粘着两点脏东西会让人顿失再擦一把的兴趣。

    “咳——”苟伟又长长地叹一口气。

    “哏哏——”

    突然有人回应了苟伟两声,吓得苟伟寒毛竖了起来。这鸟不生蛋四处不见人的地方突然听见有人和你以咳嗽打招呼,再也没有比这更恐怖的事了。一阵鸡皮疙瘩后,苟伟僵化了,每逢大事必先镇定,可不敢轻易回头,回头就是坑。他努力地让自己回过神来迅速向前走两步,他突然感觉到自己不是走的是滑的,雪也是滑的。

    “哏,哏,隆隆隆!”

    “不对,这不是咳嗽!妈呀,别吓我呀!”

    苟伟再也顾不上回头看,猛地朝坡下冲去。一步一滑跑得利索干净,依然不忘背着他的背包与行军包还有肩上的两箱啤酒。苟伟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啤酒,但想着自己艺高人胆大,还是两步并一步冲了下去。

    几步冲到石头下边,一个侧滚身藏到石头下边,出吁一口气伸脚踢了踢石头,不见松动忙把身体一蜷将背包举在身体上。还着等苟伟再喘匀两口气,轰轰隆隆的声音已经到了头顶,紧接着大片的雪像是瀑布似的盖了下来又从石头上流了下去。

    苟伟趴着不动一个劲地喊着玉皇大帝、如来佛祖、毛爷爷诸天神佛保佑,雪依然滑不停,甚至要把苟伟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