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赶至王希孟的住所,却见院门大开,但又未听得丝毫谈话说笑之声,静谧得奇怪。

    路炳章步入厅堂,仍是未见人影,心中满是疑窦,又往卧房处走去,这才隐隐约约听到了点人声。本是带着笑意,凑近前去却是脚步一滞。

    “......你早就知道自己中毒了?”

    “也不算早吧,只是隐约猜到。”辨出这声音属于何人拥有时,他心中一惊。

    手中一松,一声清脆,右手的糖人碎成星星片片。

    屋内人听到声响,往门处望去,看到了一脸不可置信、呆愣住的路炳章。

    半晌过后,路炳章看向站在床侧的秦书,一字一句缓慢问道:“你不是说......雌黄无毒,孔雀石绿还是药材么?”

    一反往常的暴躁,如此平静却更是令人心惊。秦书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

    林倩兮替秦书说道:“微量的雌黄并不会使人中毒,雌黄中毒是个慢性的过程,并不是会立刻有反应。而且,”她低下头不忍叙说道:“而且他是不仅常年接触,还不慎舔食了。”

    王希孟看着路炳章凄凄一笑,“早知道我几年前就乖乖听你话,改掉咬笔尾的坏习惯。”

    路炳章心中一梗,接着问道:“那,他中毒多深了?”

    林倩兮摇摇头,“我不能确定。我的医术算不得精通,只能略略识毒辨毒。但据他说已经接触雌黄六年有余,只怕是......只怕......”

    只怕是回天乏术。

    路炳章想起一事,不解道:“去年季风絮明明替他详细诊过,为何当时并未发现有中毒迹象?”

    林倩兮回道:“或许当时中毒尚浅,所以毒症未显。又或许是近半年频繁接触,毒性累积到了一定的量,所以我一眼就瞧了出来。不过还是等明日兄长来了,看看他如何说吧。”

    路炳章迈开步子,一步步由门口走向床前,望着王希孟道:“你是从什么时候猜到自己中毒了?”

    “上次同你争执,听到秦书说‘除非长期接触,常年吞服’,再联想起越来越怪的身体状况,大概有所察觉。”

    路炳章双目泛红,怒吼道:“那你当时为何不说!”声音又压降了下去,“若你早些说出来,至少,至少说不定还有办法医治......”

    “可我得画画。”平平淡淡的五个字,就像说要去吃饭、得去睡觉一样合乎常理,稀松平常。

    “画画,画画!命都没快没了还画什么画!”

    王希孟垂下了眸,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遮住所有情绪,“就是因为命快没了,才要好好画。不然来这世间平白走一遭,生未带来、死未留下任何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