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不要再卖菜了,你就安安生生在家待着,我给厂里说过了,过完年一有机会就安排你就到厂里上班。”夏社波说着又叹了口气,“唉!多少双眼睛再盯着我们呢!到时,又免不了有人说三道四,你一上班还真就应了这帮人的乌鸦嘴,说我把人分流了,腾出岗位给自己的儿子。唉!”

    “咱轩轩是委培生,厂里本来就应该给安排工作。”汪丽说。

    “理是这个理,可是这事偏偏发在这个时候,再叫那些好事者十传八传,还不是又被歪嘴和尚给念歪了经?”夏社波说着走出了夏轩的房间。

    汪丽赶紧把房门带上。

    “咱不怕,就算厂里明年安排工作,那也不是轩轩一个,厂里这一批的大中专毕业生有好几个呢。”江丽说。

    “人家都是职工家庭,别人不会乱说啥,也落不下什么口实。可咱们不一样,咱是干部家庭,到时,你能保证人家不说轩轩卖菜就不是咱是故意摆下的龙门阵?就是不是做给下岗职工看的障眼法?”夏社波说着摇摇头在餐桌旁边坐下了,“到时他们肯定又会说是技改处长以权谋私……”

    “算了算了,为了咱们轩轩谁爱啥说就让他说去,老夏,你呀,就只有一个毛病死要面子活受罪。你说,咱们总不至于为了面子,把轩轩的工作和前途给耽搁了吧。”汪丽说着就走进厨房系上围裙。

    “和轩轩的工作相比,我还讲什么面子不面子?我都到了这个年龄,也干不出什么名堂了,只要能把轩轩的工作落到实处,说我谋私就谋私吧,就算拿我的面子换个正式工作,给轩轩换个干部身份,值!”夏社波说。

    “那你刚才还给轩轩说面子,说尊严……”汪丽嘀咕着。

    不一会儿,厨房里就传来了“当当当”切黄瓜的娴熟的刀法,刚才紧张的气氛在刀下见菜的欢快的声响中正一点点被驱散。

    夏社波半晌没有吭气,他若有所思。

    “凉拌蒜泥黄瓜……还有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碗小米稀饭……”汪丽跟店小二一样,一边报着菜名一边把把一盘盘饭菜端上了餐桌。

    “反正说什么轩轩都不能去卖菜了。这事传出去了咱以后可怎么见人?哦!技改处长家里出了个菜贩子?”夏社波说。

    “刚还说不讲面子了,你看,老毛病又犯了……”汪丽说,“菜贩子这词是不好听,但轩轩也算是经营者,个体以营者……你一说菜贩子,我咋就想到了缺斤短两……”

    “你才知道?菜贩子就是干那事的人,缺斤短两,以次充好,你还以为这是什么高尚职业?”夏社波咬了一口馒头说,“轩轩成了今天这样子,都是你娇惯的结果。他做啥事你都包庇,总有一天你会把他给害了。”

    “我怎么能害了我的儿子?”汪丽故意做了个夸张的表情说,“只要他不偷人抢人,我觉得他想干啥就让他干干,权当是体验生活。其实我跟你一样,刚开始也不愿意让他干这事,可是后来我就心软了,我觉得我们有时是不是把面子看得太重了。现在全国都在搞市场经济,做点小买卖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你住口!这是什么小买卖?蹬个破三轮和城乡结合部的农民搅和在一起,这叫做买卖?这是恬不知耻!”夏社波冲着汪丽摆摆手说,“这事到此为止。你也不要给我灌汤,别把谁都当职工给人家做思想工作,你们工会那一套耍嘴皮子的工夫少给我用。”

    汪丽笑了笑不再说话。

    “人说父子俩是前世的仇人,我看这话一点都没说错。轩轩毕业这半年来,把人给气的……我天天都觉得气不顺。”夏社波说着夹了一口菜嚼了起来,“这菜不错,新鲜。”

    汪丽坐在夏社波对面的椅子上淡淡地笑了笑。

    “你今天为什么回来这么早?厂里不加班了?”汪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