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声音终于响起:

    “这不是普通的洪灾。”

    光是这句话,老人就知道了,自己太过于想当然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整个人垮了下来,还算健硕的身躯此刻像是破掉的气球,颓在那里。

    “老夫鲧,建崇都石峁,定城邦兴旺,又治水十百,可……”

    他的声音,此刻像是枯萎的榕树,被伤痛给咬得内外皆空,只剩下风刮过的嘶哑:

    “可是,还是输了……”

    “输的不是你。”

    即墨望着已经卷过这片土地的洪水,他的声音在洪水的怒号中显得有些轻微:

    “输的是这个社会的固有认知。”

    社会?固有认知?

    这些东西,鲧不懂,也不想懂了。

    他老了,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快死了。

    九年的拦洪大坝一朝被淹,自己作为唯一的负责人,除了死,再没有任何可以忏悔的手段。

    “稷先生,我快死了吧。”

    所以,他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尧帝不能犯错,朝堂不能犯错,人民的努力也不能成为走错方向的徒劳,所以需要一个牺牲品,代替并承担一切责任的牺牲品。”

    即墨的话点到为止,不言而喻。

    鲧将代表着自己身份的玉解了下来,“治国安民”这四个字在雨水中被浇了个通透,像是流下的眼泪。

    他跪了下来,五体伏地,这是最为庄重的礼仪

    “稷先生,按照国制,我的职责将会由我的儿子文命继承,如果尧帝打算起用他的话,能否拜托稷先生,将这块玉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