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是我粗心了,没把门关好。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鹅我已经找好了卖家,以后要是有缘分,你也只会在餐桌上见到它了。”

    这招叫永绝后患,棠离还没来得及高兴,看见老人的手,枯瘦的手背上有个还未消去的青色针孔。

    “您前些日子身子不舒服,去医院看了,恢复得如何?”

    “都这把年纪了,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唐奶奶在他面前坐下来,那双枯瘦干燥的手抓着棠离的手揉捏,“是我那群孩子,就是不放心,不舍得让我一个孤寡老太住在这小村子里,非要把我接去他们那冷冷清清的别墅。”

    棠离领略了一番老人的凡尔赛文学,‘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那买鹅的明天过来,我一会儿会去锁好门,把钥匙放你这,晚上替我再喂它们一顿,明天再帮他们开下门。”

    棠离听明白了,老人这意思是今天就得走,离别的感伤暂时压下了喂鹅的恐惧。

    他点了下头,看着老人霜白的右鬓,暖洋洋的阳光将他们孙俩笼罩,他却在老人身后瞥见一股寒凉的黑气,只看一眼就冻得人眼睛发酸。

    他嗓子像梗了根针,疼得厉害,深吸了口气缓了缓。

    “奶奶,您还有什么未完成的愿望吗。”

    唐奶奶理了理鬓角的发丝,摸向她发丝间别着的白玉簪子。

    “没了,我那老头子虽比我早走几年,但待我极好,到这时候竟然没让我觉得这人生还有什么遗憾。”

    棠离将唐奶奶送回她家,在分别前,唐奶奶握着他的手说了最后一句交代。

    “奶奶不像其他人一样劝你赶紧找个媳妇儿成家立业,你要等,等到一位能跟你共度余生的人。等不到就算了,一个人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要照顾好自己。”

    棠离说好。

    他目送她回家,自己再去拿手机时,看见了自己院里那盆仙人球。

    那是唐奶奶跟唐爷爷刚搬回老家时,送给他的礼物,那球被他养得绿意盎然,圆圆滚滚的。

    他想起了唐奶奶的生平。

    她年少时与心爱的少年私定终身,十几岁时送心爱少年郎北上读书,在小小村庄从妙龄村花等成没人要的黄花菜,人人都骂她傻,但最后她还是等到了她心上的少年郎。

    后来跟着丈夫去了大城市,心高气傲的少年在残酷的社会浮沉打拼,最后选择当了个教书先生,最得意的学生是他的妻子。

    最后在同一所学校教学,等到了退休的年纪,两人又重新回到了这缘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