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霜满脸愁容,斜倚在社稷坛正中的几案之上,有气无力。

    楚国君位是个招人眼红之所在。熊霜如坐针毡,对他几位伯父和伯祖被篡位前的不安和挣扎,如今算得上是感同身受。

    眼前,幼妹芈芙不安地走来走去,在等待她口中拯救楚国内乱之人的到来。

    熊霜叹了口气,她毕竟还是个少女。楚国之乱,她本不该介入进来;而手足相残,对她来说也或许太过残酷。

    “芙妹,你带来的那位‘高人’,究竟是谁?”

    “一会儿你就知道咯!”芈芙婉转答道,“要不君兄先猜一猜?”

    “唉,你还是这么调皮,和小时候一样,”楚君熊霜幽幽叹了口气,“假如,咱们兄妹五人从不长大,那该多好?”

    “要是君父不英年早逝,那便更好咧。”芈芙也黯然神伤,“都怪二兄,不知被何小人唆使,竟然把你逼到如此境地?”

    “这倒不怪他,”熊霜微微抬起头,看着两边摇曳的火烛之光,“二弟熊雪才是当国君之料,而愚兄不是,我只想纵情山野,那才风流快活。”

    熊霜眼前又浮现出熊雪那张布满虬髯的凶悍面庞,不禁寒毛直竖。这位二弟向来野心勃勃,岂是甘居人下之辈?不像自己,和多情柔肠的楚女娇娃们享受床笫之欢,才是毕生追求。然而自己没有错,熊雪也没有错,怪只怪,当初群臣不该把自己推上国君宝座。

    楚人尚勇力,向来都拥护真正的勇者为君,中原人那一套父死子继、嫡长继位的花把式,在南国丝毫没有市场。弑君?家常便饭耳。

    芈芙美目黯然:“兄长哪里话!楚人乱了三世了,正需要你这般仁君。二兄他杀伐过重,楚国要由他掌权,定会穷兵黩武、血流成河,族人们折腾不起也!”

    熊霜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小妹体会不到政治之残酷,一山不存二虎,就算是一奶同胞的兄弟又如何?熊雪军权独揽,本就没把君兄我看在眼里,兄妹五人也再回不去无忧无虑的孩提时光。我们都是楚王熊渠的后人,血脉中流淌着篡位者的血液,除死方休,芙妹,你不该抱有幻想。

    “禀国君,门外矿官求见!”

    一卫士来禀,打断了兄妹俩的对话。

    “唔,唤他进来。”熊霜略带歉疚地看着小妹,“我先处理下矿上之事,稍后再陪你等那位‘高人’。”

    楚国军权旁落多年,其余权力也日益被二弟熊雪蚕食,只剩下这堪称南国经济命脉的矿山,依旧掌握在熊霜手上。只有在接见矿官之时,他才觉得自己多少还像个国君。

    芈芙嫣然:“芙儿就不回避了!”

    “为何?”

    “芙儿带来的那位高人,就是这位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