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袖走进正堂,把今日万寿殿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和褚千岁汇报了一遍。

    褚千岁眯着眼睛:“你们这些小辈,不要看国师不问俗事,一心修道,他的本事,咱家可是见过的。不说别的,他看上去依旧二十许人风华,和十多年前一模一样,好像根本不会老。那个什么摩罗法王,没事前跟国师打招呼,就这么贸贸然引荐给陛下,慎行啊,还是太年轻了!”

    随口评论了几句,褚千岁似乎对六皇子之事更感兴趣些:“六皇子在乌兰山金台寺,一呆呆了十四年,乌兰山……金台寺……”

    褚袖低声道:“爹爹,六皇子现在回京时机,是不是太巧了些?”

    褚千岁倒不是在乎一个无宠的皇子:“一个陛下没见过几面的孩子,回京就回京,六年前他早该回来了。也是下面的人怠慢,看徐嫔无宠,这种事都拖了六年。”

    “倒是乌台山金台寺……自谢国师前,我朝历代国师俱是金台寺高僧。金台寺高僧虽德隆望重,但从不下乌兰山,不涉朝堂事,也无需太多顾忌。”

    一旁早有师爷拿过来乌兰山相关卷宗,褚千岁让他摘紧要的讲。褚千岁虽然过耳不忘,但不识字。

    师爷翻了翻卷宗:“二十年前,乱党领袖之一的陈琼庸,辞去了翰林院编修的职位,回到家乡,也就是乌兰山脚下的县城,开了一座书院,院名犁天。”

    乱党,也就是士大夫口中的清党,曾经学生满天下。清党中的士大夫,多在朝中担任要职,声势煊赫。

    直到十九年前,今上继位。

    褚千岁想插手朝局,清党想继续维持在陛下、在朝野间的影响力,一山不容二虎,两党便开始斗法。

    当然是褚千岁大获全胜。褚千岁陪今上从小长大,深受宠信,两党都搜集了对方一箩筐违法乱纪行为,强占良田、徇私枉法、逼良为贱、打死平民、贪污受贿……把今上听得头都大了。

    今上把褚千岁狠狠骂了一顿,褚千岁绕着今上的床哭了三个时辰,指天发誓痛改前非。

    清党领袖之一,也是当时的内阁首辅,和底下骨干官员都被下了狱,抄家、流放,甚至直接死于狱中,被牵连的不下千人。

    怎么事到如今,还有清党曾经的领袖,在好好的开书院?

    褚千岁眯着眼,惬意地端起了茶杯,仿佛也回忆起了他辉煌的往事:“是陈探花啊,陛下十几年前还请他回京给皇子们教书,咱家给他去了信,他说在家乡过得甚好,不想舟车劳顿,受奔波之苦,没想到他在家乡自己办了书院。”

    他饶有兴趣地问师爷:“那个犁天书院,不收学费吧。”

    师爷一脸佩服之色:“不愧是千岁您,料事如神。陈探花只收农户子女,的确不收一分束脩。”

    褚千岁笑了笑:“陈探花就是这么个脾气,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和乱党其他人闹翻,最后闹到愤然辞官。他以前给陛下做老师,教这群泥腿子,真是大材小用。”

    今上还是皇子时,不受父皇重视,加之性格顽劣,经常逃课,翰林院侍讲们无一不冷眼相待。

    除了陈琼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