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程雨安是程俊最疼爱的晚辈,大程氏这几日就爱黏着她,听她讲程俊以前的往事。她从来因为误会没有好好了解他,如今误会解开了,她就想知道他更多的事。

    大程氏总爱央着程雨安讲着程俊如何念着她,如何在半夜睡不着的时候看着燕京的方向发呆,像是自虐一般,不耐烦地听着一遍又一遍。这时候,程雨安就要化身心灵导师,给她灌鸡汤安慰。

    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程秋娘的气色慢慢好了点,罗恒也说到做到,很快便派人告诉程雨安,承安侯的谢大公子在知味轩等她。

    终于可以退婚了,程雨安长吁了口气,带着丫鬟便急不可耐地去知味轩。程锦月知道后,也闹着要一起去,自从她来到这燕京就一直待在这进军府,还没有好好逛过燕京呢!

    到了朝天街,程锦月心中对那闻名燕朝的谢大公子很是好奇,于是假装没听懂程雨安撵人的话,舔着脸跟着去瞧一瞧。

    程雨安一行人跟着店小二去了约好的包厢,一进门就见以为身着华服的男子背对着她们,宽肩细腰,身形有些熟悉,程雨安正在心中狐疑,现在男子都是这个身材吗?恰好此时,那男人一转身,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程雨安眼睛微张,还没来得及说话,程锦月便先出声喊道:“你不是那个……野男人?”

    程雨安被她的话吓了一跳,眼睛下意识地看向那人,见他神色如常,这才松了口气,暗自给阿蛮使个眼色。

    阿蛮会意,福了个礼便拖着不肯离去的程锦月出去了。

    谢文柏没想到自己生平第一次夜闯闺房被撞见,多了个“野男人”的头衔,这种感觉既有些新奇又有些羞耻。还在他素来内敛,心中再多的情绪,面上都是一片淡定。

    包厢内安静下来,谢文柏状若无事地邀请雨安入座,又亲手给她斟了杯茶放在她面前。

    长长的睫毛盯着浅绿的茶水好半响,程雨安轻声道:“我是该叫你姜公子还是谢大公子?”

    “抱歉,在下不是有意欺瞒姑娘的。”清越的声音传来,一如既然地动听,但是程雨安此时听来却多了一种烦躁,她自嘲的笑道:“不用给我道歉,我跟公子不过萍水相逢,说个假名很正常。”

    话虽如此,但是一想到自己对他那么坦诚,两人也算生死之交,他却连名字都舍不得说真的,程雨安心里一阵委屈,眼眶也不争气地红了。

    长长的睫毛上沾着丝丝水泽,谢文柏抿嘴,他从来没哄过女孩,面对这样的局面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初次见面说个假名,可是后来那么多次见面,明明有机会解释的,她又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女人,她越想越委屈。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条白汗巾,程雨安偏头,恶声恶气地说道:“我没哭!”不就是被骗了吗?有什么好哭的。

    小姑娘发脾气,那双眼睛水润润的灵动之极,谢文柏不知怎么就想到那条手帕上的猫,他扬起嘴角,声音带着一股宠溺:“是,你没哭,这汗巾是送给你擦汗的。”

    程雨安原本就对他的声音没有抵抗力,如今听着他这么宠溺的声音,脸呼啦啦地烧了起来,但是她心中的郁气还没散,语气不好地拒绝了:“我有手帕,不用你的。”

    谢文柏笑笑,手收回来,淡定地饮了一口茶。

    房间里忽然静了下来,程雨安忽然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她甩开自己脑中不靠谱的念头,抬眼看着对面的那人,正好与谢文柏的视线相撞,两人对视,程雨安别开眼,淡淡问道:“我今日的目的想必你也清楚吧。”

    谢文柏喝茶的手一顿,神色如常地问道:“真的要退亲?不再考虑考虑。”

    听出了他声音的急切和期待,程雨安心中升起一股罪恶感,她垂着眸轻声道:“你知道我性子散漫,适应不了侯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