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九心下古怪,此人既是花二郎师兄,想必修为还在花二郎之上,必是道胎境高手无疑。一般而言,一名道胎境高手,大约只有元实丹服用太多撑坏了脑子,才会莫名其妙与一名摄气境后辈连番为难。

    他苦思难得其解,但余克不是花二郎,花二郎只是脾性乖张,大人物子弟的心性,本质上还算纯良,故而许九常和花二郎置气,倒也能搏得意趣,此人却不一样,显然是极阴厉的性子,诚然不是好人。

    许九眉宇微凝,耳中已听得老鬼冷笑:“这厮是什么鸟毛,竟敢如此猖狂,许九,你能忍,道爷我也不能忍啊!你现下不能将他如何,这厮只求莫要叫道爷寻得机会,否则必定好生替你教训他一场!”

    许九心道老鬼无非是又嘴馋了。道胎境修士的神念之中,蕴含一点真灵,若是被他吞吃炼化了,颇有裨益,老鬼如今嘴巴越发刁钻,就如只吃妖兽,寻常精怪不愿入口一般,见到道胎境修士,便有种跃跃欲出,一口吞了的热切念头……

    然他心下仍是对老鬼颇多感激,老鬼除却偶或不靠谱外,确实算得是个好队友。他当下不能出声回应老鬼,便只能略微颔首,对老鬼提议表示赞同。余克这厮实是嚣狂,叫他心头大为不爽,是真不爽,极其不爽的那种不爽,饶是许九性情较为恬淡,懒于人争,也禁不住想祭出金雀剑来,狠戳这厮一剑泄恨。

    花二郎早已面露不快,正要开口斥责余克,却见许九竟轻轻点头,心下便觉古怪,一时忘了言语,暗忖许九这小子真个不厚道,对自家就冷嘲热讽十分不客气,怎么换了一个人便是另一番模样?

    二郎哥哥看起来很好欺负么?

    却又是宁小茹开口化解尴尬,浅笑盈盈说道:“许九小道友,师姐我这里有一自采珍果酿制的七珍佳酿,不比元味斋的七珍酒要差,你要不要尝一尝?”

    许九闻言微怔,旋即面现笑容,人予善意,不能不接,当即道:“小茹师姐亲手酿制的么?那自然要尝一尝。”

    却见一旁坐定合目,已然进入打坐修炼状态,仿佛对这些小辈之事恍然不知的冰点道人也骤睁双目,笑道:“小茹师侄的七珍酒,比元味斋得要好,此番竟带了来,快拿来叫师叔过瘾。”

    宁小茹浅浅一笑,果是颇有美态,怪道花二郎这厮念念不忘。她当下取出乾坤袋,自其中取出一只玉瓮,并两只玉盏,一尊玉爵。瓮上布封解开,果然立刻有醇郁酒香,及一股清淡果香,靡靡而出,令各人皆鼻端一动,十分受享。

    她先斟了一爵,捧在手中不及献上,已被冰点道人伸手虚抓,凭空摄去,执爵在手,送至鼻下,先轻嗅一口,面露舒畅之色,继而一手捋须,一手持爵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微闭双眼,砸吧嘴巴细细品味。

    此酒必然当真是佳酿,否则难以叫冰点道人这等丹元境的大高手如此动容。

    当此时,忽地花二郎与余克齐声开口:“小茹师妹,也与我一盏吧?”

    二人竟言辞一致,步调相同。

    许九正莫名间,忽见另外两名灵宝楼男修士齐齐摇头失笑,他顿时心中通明,看向花二郎的目光便有些不善!

    怪道余克莫名其妙连番针对自家,原来是遭了池鱼之殃,被此人恨屋及乌,个中缘故无他,唯情仇耳——这厮和花二郎是情敌!

    许九觉得自己如同躺在地上,也被人轰了一记手炮,心中难言得不爽快,暗忖若有了机会,余克自然要教训一顿,花二郎这厮也不能放过……

    宁小茹却对这一些恍若未见,依旧神情恬淡,自斟了一盏七珍酒,手捧起来。许九岂敢叫对方亲手送来,忙即起身,双手接过,就见碧玉盏中酒液清凉,有丝丝寒气渗出,一股扑鼻香息涌来,果是比在元味斋饮过的五珍酒强过许多。

    “多谢小茹师姐赐酒。”他先谢过对方,便在宁小茹目光注视下,凑至唇边,一饮而尽,直觉唇齿之间香津流渡,俄而顺喉而下,凉意入胸腹中,随即又有一股暖意,涌遍周身,不是一般的痛快,当即赞叹道,“我尝闻修士辟谷不食,食气而寿,口舌之欲淡薄,唯有此杯中物能在修士中大行其道,今日饮小茹师姐亲手酿制的七珍宝酿,才知何谓美酒十千醉不辞,穷荒亦可作仙乡!”

    宁小茹此间亦自斟一盏饮了,颊上飞霞,此时听许九胡乱夸赞,便吃的一声笑了,容颜愈美,直叫花二郎和余克二人看得未饮也醉眼,四目笔直,不能稍暇。她微笑道:“许九弟弟你要醉不辞,也是不能的。我这酒所得极少,常日应付师尊师娘,还有诸位师叔已是不足,便只能叫你饮这一盏,便是冰点师叔也是一样。至于他们四个,却是想也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