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娇月是四房的独女,比昭月还小上一岁,平日里孙氏宠溺、老太太又捧着惯着,以至于这四姑娘小小年纪便无法无天,简直要成了秦府一霸。

    昭月也知她脾性,蹙起眉头道:“是三妹妹的玉佩,我给她送去。”

    小姑娘大眼睛一转,“哦?什么样式的玉佩?快让我也瞧瞧!”

    “只是块儿普通白玉,妹妹瞧不上眼的。”

    秦娇月可不管那么许多,四岁的骄横孩子,想要便上手去抢。这可苦了翠竹,她手里捧着锦盒又不敢推四姑娘,只得被拉扯裙裾狼狈的闪躲着。昭月沉下脸,喊着住手,却无人听她。

    秦娇月这厢也带着婢女,唤作石榴。小丫头倒真没辜负这饱满名字,虽年岁没有翠竹大,可身量却高出了半个头,人也长得茁实。见自家小姐伸手抢夺锦盒,非但不劝着姑娘反倒帮衬起来。拉扯锦盒时翠竹死不撒手,石榴来了气便狠狠推她一把,这一推不要紧,翠竹本就避无可避站在栏边,这下眼瞅着就要栽进池塘里。

    昭月赶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可她人小力小,不光没拽住翠竹,反倒被带进了水里。

    四姑娘虽骄纵任性不假,可她只是想抢玉佩,并非想害人,没成想会闹成这样。此时见昭月主仆二人落水,小姑娘吓得哇哇大哭,扑在栏边喊着“二姐姐、二姐姐!”

    石榴也慌了手脚,此番害得姑娘落水,娇姐儿有四奶奶老夫人护着,自然不会被责罚,可总要有人给二房个交代,自己不就成了那替罪羔羊?想到此她打了一激灵,连忙捂住娇月的嘴:“好姑娘,你莫哭!一会儿若来了人,万不能说是咱们推搡。只说、只说是远远瞧见那丫鬟自己栽进池塘,二姑娘为了救她才一起跌进去,与咱们无关,可晓得?”

    见娇月只顾得哭根本听不进她的话,石榴便朝她手臂拧了一把,咬牙小声道:“别哭了!还不是姐儿要抢玉佩,才害得二姑娘她们落水?这事儿若被二夫人知道了定要狠狠罚你,说不定让你在祠堂里跪上个把月,到时候再吃不着果子蜜饯、见不着你母亲,说不定连老太太也不喜欢姐儿了!这样你可愿意?”

    经她这么一吓唬,娇月哭的更凶了,只不过不再喊二姐姐,而是一边摇头一边喊着“我要娘亲!娘亲救我!”

    李冯二人所处凉亭,向下望去便能将游廊一览无余。开始见是小姑娘间的打闹,二人只觉得好笑罢了,哪知看着看着便成了推人下水的戏码,眼见有人落水他二人自然不能再做壁上观。

    虽才是九月初,可池水已有寒意,昭月和翠竹都不通水性,扑腾着呛了几口水,已是脸色发白,唇无血色。翠竹起先拼着自己呛水,也牟着力把昭月往岸边推,可没推两下她便抽了筋,渐渐向水下沉去。

    昭月伸手想去够她,可水好像越来越冷了,她又冷又累只想闭上眼睛歇一会儿。她本能的想到自己可能要死了,淹死在这池子里,于是又努力睁开眼想再看一看。恰逢夏末初秋,各处翠绿中点缀着些许金黄,与湛蓝的天空一起投映在水面上,方形的水面就好似一块镜子。‘还好,是个很好看的水池’昭月如是想着,就在她闭上眼的前一秒,她被人托起抱出了水面。

    这个怀抱很暖,身上是某种熏香的味道,陌生却很好闻。求生的本能令她死死的抱着这根救命稻草,直到昏了过去也没有松手。

    李玄看向自己怀中的女娃娃,她身上没有那种难闻的味道,而是淡淡的奶香,这让李玄很是惊讶。女娃娃也就五六岁,年纪虽小可却已是琼堆玉砌般的美丽。她胖藕似的白净手臂紧紧圈着他的脖颈不撒手,恨不得要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他怀中去。李玄皱眉想要推开她,可女娃娃双眼紧紧闭着,乌黑纤长的羽睫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阴影,靠在他肩头轻颤,这无比脆弱的模样让李玄叹了口气,到底没有推开。

    冯一衡也将翠竹救了上来,瞧见好友抱孩子的别扭模样,取笑还未出口,先张大嘴巴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原因无他,因为李玄有洁癖,非常严重的洁癖,别说让他抱着谁,就是与人靠的近些,他也十分排斥。今日怎会愿意抱孩子?冯一衡苦思片刻,讶然问道:“皓昀,难道这就是与你定了亲事的秦姑娘?这年岁未免小了点,我竟没想到......”

    李玄简直被这蠢友气得仰倒,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道:“吾没这种无耻癖好!定下亲事的秦姑娘只小我两岁,后年便及笄,我怎会娶个奶娃娃!”

    说话的功夫,听到动静的秦家女眷也赶了过来。为首的是老太太和四奶奶,身后跟着十多个丫鬟婆子,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模样。

    “可是有人落水了?”见落水的是秦昭月不是自家女儿,孙氏暗暗松了一口气。

    秦娇月见了她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孙氏这当娘的,一颗心都要被碾碎了似的,赶忙把闺女搂进怀里心啊肉的一通好哄。至于湿淋淋的昭月如何,她是不上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