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庄子的刘管事得了消息,连夜叫人将庄子重新收拾过,说不上气派,可里外通透明亮,清风徐徐,凉意阵阵,不见燥热,当是酷暑的好去处。

    刘管事又是个知事的,今儿一早就唤人往田里树上去摘了新鲜的果儿浸在古井中,待一行人到了,正是可口的时候。

    翘首以盼,总算是将满身燥热的一行人盼来了,刘管事忙张罗着,备水备果子,就连沐浴的水都准备好了,当真是心细如发。

    要说刘管事为何如此殷勤,也不说殷勤,是知事,只因着这庄子虽清闲好打理,忠亲王妃却并未薄待他半分,忠亲王府里的管事月例如何,他就如何,且这庄子所处的果子时蔬也满足了精于吃食的刘管事的口腹之欲。

    旁人入了庄子顶多是面如欢喜,可寇涟漪就如脱离了牢笼的雀儿,四下飞蹿,见什么都是稀奇,二话不说就想下手,叫刘管事瞧得诧异又心惊,所幸萧元紧随其后,总在恰到好处的时刻阻止了寇涟漪的胡作非为,又有意无意地吸引着寇涟漪往旁去。

    平昭雪与平夫人初入这庄子,难免拘谨,忠亲王妃叫二人莫要拘着,却不见效果,寇涟漪这一闹腾倒叫二人放开了,多了几分言语,面上的笑意也不再是谨小慎微。

    除去寇涟漪,要说欢喜的,还有小家伙萧若萤,虽年幼口不能言,可从神采奕奕的琉璃眼与有力扑腾着的手脚,无不彰显着小小身子里的欢实。

    谢长安见状总算安心,忠亲王妃亦是欢喜,“你这小家伙,还知道挑地方了,真真是个挑剔的。”话虽如此,却不见半分不耐,又自言自语道:“挑剔也好,总不叫人骗了去,圆儿,日后眼睛可要擦亮了。”

    听得这话,燕郡王妃忍不住笑道:“姐姐这话莫不是觉着叫忠亲王给骗了去?”言语间只是打趣,不见往日的针锋相对。

    忠亲王妃顺势道:“可不是,那老头子成日只喜那些个山野志怪的书册,那会真该叫老头子娶了那些个书册回府罢了。”虽是埋怨,却不见气恼,明眼人都瞧得出忠亲王妃的心满意足。

    因着劳顿,众人闲话了几句,就各自先回了屋,只萧元与寇涟漪带了兴致冲冲的萧若辰和燕和曦往外野去了,谢长安与谢长宁倒是落了个清闲。

    想起上回来庄子,谢长安不免遗憾,“娘若是来了,也能轻松今日。”

    眼下林氏要伺候谢老太太,又要操心谢斌的婚事,又随着荣安候逐渐得了皇帝的赏识,臣妇之间虚与委蛇的走动也多了,成日忙得脚不沾地竟不得空,以至于谢长安会荣安侯府都不得与林氏好生说几句话。

    递了寒瓜与谢长安,萧钰安慰道:“待明年平家小姐过门,娘也就得了空,届时再请了娘过来,左右娘今年若是来,你也不得安心了。”萧钰所指是谢长安担心无人能妥善照顾谢老太太。

    心知萧钰言之有理,谢长安方才亦只是略作感慨,当即不再杞人忧天,伤了兴致,低头轻咬了寒瓜,匍一触这唇,清凉之意侵袭而来,透过略微干涩的唇浸入四肢百骸,凉如心扉,好不快意,且唇齿间皆是香甜。

    这厢方开始品尝,那厢就见着萧钰囫囵吞枣地吃完了一块,骨节分明的手已然伸向了鲜艳欲滴的另一块,湿润的嘴唇不自觉地砸吧一下,活像个小馋虫,若叫萧若辰瞧见了,萧钰的形象怕是要一降再降了。

    谢长安温柔一笑,拿了手帕轻拭去萧钰嘴边的汁水,哄孩子似的好生哄着:“莫要着急,我又不与你抢。”恍惚间好似又回了萧钰痴傻的时候,澄净,赤诚,只有倾心以待。

    夜半无人时,谢长安有时也会想,若是萧钰只一味地傻下去,那眼下的安郡王府是如何,她与萧钰又是如何?世事变幻只在弹指一挥间,叫谢长安揣测不出所以然,只是她可以肯定的是,安郡王府会如起名,安分,安宁,安逸,而不是眼下在阴谋诡计里来回跌宕,所幸有惊无险。

    嗯,不过若是如此,谢长安就要担心两个小家伙的心性了,且又要烦恼着如何向两个小家伙得体的解释他们为何有一个长得俊俏却傻了的爹。

    思来想去,还是眼下最好。

    “长安,你莫要这样看我,我……瘆得慌。”那眼神,分明是往日看傻了的萧钰的眼神,眼下的萧钰又不傻,岂能不瘆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