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事或许平日看来并不打紧,但在沈姣亲眼见过横在修竹院满地的刺客尸首后,她意识得到裴谨的位子并不如表面上那样坚不可摧。

    一旦她们姐弟的事情暴露,很难不成为对方针对裴谨的把柄之一。

    裴谨恢复血色的薄唇勾起一个清淡的笑意,初初显露着储君之威:“只要我不想,没人能连累得了我。”

    马车一路行过长乐门,靠着陆方砚的腰牌顺利出了城。

    行不过二三十里路,便和威远将军沈重山的队伍会了面。

    沈重山一向讨厌繁文缛节,每每进京述职,不过是带上夫人并几个不可或缺的小厮。其余的辎重一类,皆是不曾随行。是以他的队伍看起来并不像达官显贵之流。

    “表姑父。”裴谨下车,冲着早已等候在旁的沈重山作揖。

    沈重山虎背熊腰,一看便是长年累月行军打仗之人才有的体格。他豪爽地迈上前两步:“自家人,不说两家话。中午收到你的信来,我便提前候在这儿,就怕错过了。”

    “表姑母。”裴谨冲着沈重山身侧端庄站着的妇人也是一拜。

    “好孩子,快起来,这是要折煞我了。”妇人扶起裴谨,目光却流连在沈姣和沈沐阳身上。

    裴谨挪开步子,让两人上前给沈将军夫妇见礼。

    四人目光碰触中,都从彼此眼神中看出了一分惊喜,然而都暗自压下了。

    沈夫人拉起沈姣的手,满意地看向裴谨:“我这一生子嗣缘薄,原以为再也不能有儿女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如今看着沈姑娘,倒似当真与我有缘一般。这个忙,表姑母定不推辞,更要好好地谢谢你。”

    “表姑母客气了,这份情谊,谨定当铭记。”裴谨拱手,“至于一应花费,皆由东宫——”

    沈夫人拍了拍裴谨的肩,嗔道:“傻孩子,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威远将军府难道连一双儿女都养不起吗?再这样,表姑母可是要同你生气了。”

    沈将军看着天色,郑重道:“殿下放心,我沈重山定会对他们视如己出。您夜来出城,回去又要耽搁一阵子,再晚些怕会引那些腌臜东西疑心。”

    裴谨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沈姣,这才只得告辞。

    沈姣瞧着裴谨的背影,回头看了一眼沈夫人,沈夫人笑道:“若要道别,此刻还来得及。再晚些,就得到我们进京后了,人多眼杂,真说些什么也不方便。”

    有了沈夫人的默许,沈姣便三步两步追了上去。

    裴谨似乎料到她会来,让马夫将车拉得远远的,自己和沈姣并排走在并不甚明亮的月色下。

    密林中不时传来几声知了此起彼伏的叫声,像是把暗夜撕开了一道光明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