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玉龙没想到这女尸竟会因为这一面镜子里的幻象,而放弃了战斗。她想到这一夜里,所见过的地界仿若梵音梦境,是这女尸为自己造就的梦境。

    她心里,终究是有情的。

    可是,值得吗?

    “玶若,你是修行百年的女尸,是精通幻术的大祭司,你能掌握一国生死,所有臣民都依附于你,为什么,你要为那样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情,死去一次,又一次?”

    这一刹那,玶若的眼里,闪过自怜的凄惘,但很快,又回到了那种没有生气的冷漠:“你不是我,你怎知不值得。”

    “不是的!”花玉龙直截开口道:“你把性命给了臣民,把灵魂给了沈琰,那你自己呢?”

    玶若恍惚,“我自己……”

    那么多年过去,好像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自己。

    她眼睑蓦然颤了颤,猛然心头一酸,似沉默已久的江海,突然翻涌了起来,但它并不剧烈,只是美人迟暮。

    花玉龙眸光定定地看着她:“你这一场人生里,最值得的事,不是在一个男人身上。”

    玶若抬眸看向花玉龙,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你知道在这世上,能遇到‘情’,有多难得?我从道入邪,不再似你这世俗凡人般被囚禁身心,至少,我得到了自由,而你没有,你们谁都不能说我错了!”

    花玉龙从怀里拿出空同镜,那上面倒映着自己清秀的脸庞,她不过一个修行浅薄的女冠,又如何能比这女尸多参透半分世道呢。

    这时,清垣的声音如风般在这船中低低回旋:“情,能令世间万物生出软肋,精怪化为人形,仙神堕为妖魔。‘情’难得,不代表它便是好的,玶若,你入魔太深了。”

    玶若眼眶红红:“清垣观主,入魔,是我的宿命。”

    花玉龙手中的空同镜面上,忽然现出了一抹眉目星朗的影子,惊得她蓦然抬头,竟是撞见了玄策幽深的瞳仁之中。

    “玄寺丞!”

    他从花玉龙手里拿过空同镜,轻声问了句:“你方才,怎么把这镜子上的火扑灭的?”

    花玉龙摊开手心给他看:“我自己放的火,我不怕。”

    玄策微不可察地说了句:“幸好。”

    “嗯?什么幸好?”

    玄策目光落在她脸上,道:“没有伤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