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儿子想的不周全。只是我原本想着毕竟涉及婚姻大事,还是应当面与母亲……”

    大娘子嗤笑了声,终于把目光投向了宋如君,似乎是在掂量她的斤两。

    半晌,她说:“这姑娘看着相貌尚好,又是个能生养的。不用与我商量,留作通房就是了。”

    见李常郡不言语,她拿起主母的架势,训诫道:“有道是娶妻娶贤。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爬上了床,做梦想着土鸡摇身一变成凤凰,李家颜面何存?”

    好家伙,这大娘子比庄二姑娘还气人。

    宋如君觉得一股火从心里拱上来。她也是好人家出身,清清白白,能识文断字,怎么就成了阿猫阿狗野山鸡了?真想拿手中的茶碗打爆这老妖婆的头。

    她正心中默念“小不忍则乱大谋”时,李常郡开了口:“既然俗话说娶妻娶贤,想必您也听过这么句话——母凭子贵。如今如君姑娘有身孕在身,就是立了妻,说出去谅旁人也不敢嚼舌头。”

    “母凭子贵?”大娘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眼角都扯起了皱,“肚子里揣个种就想一步登天,岂不荒唐?”

    “大娘子所言极是。”

    原本隐有针锋相对态势的两人都安静了,谁也没想到会有第三个人在这时候插嘴,齐齐望了过来。

    刚刚那句话是宋如君笑着说的。

    “我也不信母凭子贵这一套。”宋如君乖巧道,“想来大娘子持家有道,有定远将军这么个人中龙凤的儿子,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若是没有,也定能一世荣华富贵,独享节度使大人的专宠……”

    人越是没有什么,就越在乎什么。

    刚刚李常郡与大娘子一番唇枪舌战,宋如君已经听出来,那老妖婆恨极了靠孩子上位这件事。所以她刚才讲的这几句,猛一听这没露出她已经知道李常郡非大娘子所生,实则又在死命戳老妖婆无出的痛脚。

    “放肆!”大娘子果然怒极,猛地一拍桌子,腕上玉镯叮当作响。

    “是我哪里说得不对么?”宋如君吓得簌簌发抖,“今日头回有幸得见大娘子,深觉名门大家的修养果然不凡。我是真心仰慕您,若是说的不妥,绝属无心之过。”

    这一招茶香四溢,还是跟庄静思学的。

    大娘子被架在了高位上,总不好再大发光火,冷笑一声,静看宋如君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而宋如君喷了这么一通,出了些恶气。自己心里也舒服了。她端起茶杯,施施然饮了一口。

    茶一入口,她突然怔住。

    抬头望向李常郡时,男人目光深沉,不知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