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群演住的板房比想象中还要破旧,昨天吴副导跟的大夜戏的群演散落在角落的铁床上,现在还在呼呼大睡,呼噜声震天,板房窗户一半碎裂,往里漏风,水泥地面角落堆砌着烟头,编织袋裹着的包裹上面挂了个锁放在一旁的简易架子上。

    整个剧组群演数十人,都在一个房间睡。

    他放轻脚步挨个走过去探着脖子看,显然,睡觉的人里没有他。

    他在一个铁床上放着字典的床前停住。

    字典一角压在枕头下面,是零几年出版的那种老式手掌大小的红皮字典,不过上面已经磨破了皮。

    他上前看了看,倒是和自己小时候看的版本一模一样。

    “你找谁?”身后一个身上披着毛巾的群演走过来,“这个床的出去洗漱了。”

    “闫恪己吗?”冯徵问道。

    “不知道叫什

    么,不过昨天他既演了男主的替身,也演了女主的替身。”来人比较健谈,“昨天他打了个台灯很晚才睡,没想到在背单词。”

    “哦,多谢。”冯徵道了谢,片场的厕所旁边有一个洗漱的公共池子,路上深一脚浅一脚,远远看到那边确实有一个身影,着黑色半袖站在洗手台前面。

    这是一个反复在冯徵脑海里出现的身影,他倚靠在洗手台前面,长身挺立,微微弯腰去洗脸,肩胛骨线条清晰明朗,腰肢细瘦紧紧箍在衣服里。

    时间仿佛在这里按下了静止键,冯徵目光流离到他身后,从小到大,父母告诉他早恋是不对的,所以他拒绝女孩子的巧克力,专心致志好好学习,同时也将自己和社交隔绝起来,大学之后,发现自己会对男生的突然靠近产生强烈的情绪,那种情绪让他坐立难安,每日梦回都觉得诧异羞愧。

    当时的上铺是一个有女朋友的直男,比他高一个头,即便是直男,也喜欢开些玩笑,时不时把他压在床上抱着他上下耸动,之后哈哈大笑离去。

    直男自己到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他自己久久回不过味儿来,后来绕着他走,结果被他堵在了墙角,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兄弟,我是不是梦游的时候把你给打了啊?”

    冯徵疯狂摇头,却换来直男的一句,“那你怎么这么怕我?我没打你也没骂你你为什么躲着我?”

    冯徵当时怎么说的了,年代太久远,被工作磨砺地他差不多忘记了。

    所以,应该怎么表达对于一个人的喜欢。

    所以,应该怎么让自己潜藏的隐秘浮于水面?

    冯徵骤然脚步凝滞,但还是走到了他身后,咸湿的空气裹挟着夏日的热气喷涌而来,他站到闫恪己身后,第一次,他们离的这么近,他定了定心,说出口却只有一个字:“嗨。”